扬着下颌,只欲展翅而飞。
阿谏!凌祉急忙要拨开人群来到他的身侧,可他们遥遥相望又相隔万里。
况且萧云谏抬眼,眼眸中写尽苍生,却只有余光留给了凌祉,你我的交易,可还作数?
减翠一怔:你的意思是
她如今这能赌这一回。
空擒着青鳞也只是耗下时辰,倒不如以萧云谏为饵。
可你也是灵修!
我已去了修为,你感受不到吗?
减翠抿抿嘴,对着萧云谏点了点头。
炎重羽紧握住他的手臂:你知道你自己在作甚吗?
他却是拨下炎重羽的手,淡然一笑:重羽,这几日多谢你的照拂了。
他意已决。
萧云谏一步步地踏上了城墙的台阶,却没有任何时候比现下还要心静。
凌祉终于绕过人群,截下了他,固执地说:阿谏,我陪你一起。
他看着凌祉,目光却是落在凌祉仍佩在腰间的素白玉珏。
这已经足够了。
他活不成了。
倒不如在此耍个小心机,能让凌祉记他生生世世。
他背着减翠,随手在掌心用寿数凝出一团小小的灵力,道:
师叔,我唬她的。
师叔,回去吧。
师叔,不必担心。
凌祉仍是固执地握住他的袖口,唤道:阿谏。
萧云谏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推了下去,横眉冷对:如今我的话,你却是一句都听不懂,不放在心上了吗?呵我让你滚开!
凌祉怔怔地看向萧云谏。
他口中呢喃:阿谏,我错了是我的错处,让我陪伴你而去
可萧云谏的脚步似只是一顿,却一瞬便继续了下去。
他没有回头。
减翠看到萧云谏步近,匕首却是更靠近了青鳞喉咙几分。
萧云谏将手一展,道:这般近了,你总能察觉到我身上的灵气已散,我伤不到你的。
减翠这才似信非信地探查一番,终是萧云谏换下了青鳞。
青鳞被推了一个踉跄。
萧云谏睨他一眼,说道:你也给我快滚!
青鳞忙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一跤摔在了凌祉怀里。
萧云谏别过脸去,没有瞧见凌祉一霎便推开了青鳞。
他一双朱唇咬烂,眼中也是涩得要命。
减翠换了人质,蛇尾将萧云谏的双脚捆住,道:萧云谏,你应当是与我们同路之人的!明明皆是为负心之人所抛弃,你却能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萧云谏勾唇一笑,眼底艳丽的赤红。
他的目光投向城墙下站着的凌祉,一双柔和的眉眼间尽是爱意与深情。
只减翠瞧不见。
她又道:这般满不在乎!
萧云谏道:三十年前,你与文家村的文书生定情,助他上京赶考,可却迟迟未等到他归来娶你。你从同乡学子口中听闻,他当了状元郎娶了宰相女。
减翠瞬间脸色苍白,怒道:闭嘴!
萧云谏却是又道:可你却不知,他上京赶考路中便已重病身亡,这般告知你,是让你不要再等他,安心嫁与旁人为妻。
减翠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萧云谏冷哼一声:他这般情深义重,你却只当他是负心之人!
他垂下眼眸,看着减翠仍握紧的匕首,却是趁着她失神,带她离着城墙边上又近了一分。
他并不知晓凌祉是否在看自己,亦或是关心备至着青鳞。
他只能朝着凌祉打了唯他二人才懂得手势
杀了那群蛇妖。凌祉对着弟子说道。
他瞧见了,也明白了。
无上仙门的弟子却窃窃私语
那大师兄怎么办?大师兄还在上面!
大师兄那般厉害,对付区区蛇妖不在话下的。
我只是听闻,大师兄还和什么妖物有攀扯的
凌祉阖着双眸,将那羞辱萧云谏的弟子禁了言。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杀了她们。
萧云谏在减翠的耳畔继续说道:我先前说的话,皆是骗你的
也是骗了自己的。
我这辈子,不会伤害凌祉一分一毫,不是因为我不爱了。只是因为,我太爱了。
是,我是不自爱。可他从前同我生死相依之时,却是我今生最好的回忆。
他故意望着减翠,蓦地痴痴笑了起来:你的姐妹从前都是受害者,可她们却选择走上那条血腥的复仇之路。你瞧,她们便都该被处以极刑
他最后一次的豪赌,却又是输了精光。
凌祉到底也枉顾自己的性命,下了那道指令。
但他也赢了个彻底。
凌祉不是依旧,最在意他的看法与请求吗?
萧云谏兀自笑了笑,唇角溢出鲜血:就这般吧
他放弃了。
是他不要凌祉了。
再也不要了。
无上仙门的剑,如同刽子手的刀。
银白色的光晕闪烁后,便是一具具倒地的蛇妖尸体。
杀人偿命。萧云谏平淡地道,你也合该如此。
减翠疯魔一般揪着萧云谏到了城楼之上,她看向下方,皆无生者。
恰逢此时,萧云谏堵上了最后一丝寿数,将其化作灵力推向减翠。
减翠来不及呼喊,便直直地朝着城楼跌下。
五丈之高,足以要了她的命。
无上仙门的弟子惊道:不愧是大师兄!竟是这般轻轻巧巧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所有!
炎重羽按下了一脸悲切想要上前的青鳞,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这是主子计划中的最后一击,不要心软!
遥天真人也御剑疾驰,心中暗道赶上了。
只凌祉不住地看向萧云谏,他急忙招来息雨,要御剑接下萧云谏。
从今往后,与萧云谏再不问其他,只做神仙眷侣。
可他却看见,萧云谏的身子晃悠了两下,仰面朝着城楼之下跌落。
萧云谏阖上了平日里那最骄矜的一双眼眸。
朱红的朝阳自他身后倾泻而下,将他一张洁白的面庞照耀得更加圣明。
满目的霞光凝成了猩红色的一点,缓缓落在他的眼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