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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情书——寒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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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完全没看到顶,能再往上走一走。

下午五点,陆庸先脱了实验服,表示要下班了。

他倒是不介意在实验室多沉迷一会儿,但他如今主要身份是公司老板,他不说走,别人谁敢走?那不是成了变相逼人加班?

而且他也想早点回去。和以前不一样,现在家里有人在等他了。一想到,他就觉得心窝发暖。

回去前陆庸在公司的浴室洗了个澡,他怕身上沾染了什么化学药剂的气味。

他正在男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清瘦,面容看上去年轻,但一头白发,他戴一副金属细边眼睛,细眉细眼,冷冷淡淡地颔首打个招呼:老板。

陆庸抚了抚衣服上莫须有的褶皱,他最近回去前都要特意整理自己,夏天汗味重,以前他也就勤快些洗澡,现在还用上了止汗剂,衣服款式较之以前也多变起来。他是个极其在乎隐私的人,不想被人瞧出来,惜字如金地嗯个音节。

丁念是他们公司研发部门的首席研发员,以前在霓国的相关科研所做高级研究员,今年三十七岁,四年前被陆庸挖回国,除了高薪,还持有公司股份。陆庸颇为倚重丁老师,彼此关系如朋友般。

陆庸飞快地穿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把止汗剂偷偷藏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他想早点回去见沈问秋。

丁念觑他一眼,眼神微凉,冷不丁地说:现在根本不是可以这么放松的时候吧?

丁念双手插在兜里,看他一会儿,无奈地叹口气:老板,本来我没资格干预你的私生活,可是你发呆迷离,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傻子般微笑的症状这些日子越来越严重了。

或许你可以考虑尽快定下来,这样也就能够重新专心地投入工作。

陆庸怔了下,慢腾腾地几不可查地脸红,他怕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问:有这么明显吗?

他不免窘迫。

丁念摇头,凝重说:没有很明显,暂时别人看不出来,但不保证你接下去症状假如再恶化会不会被人发现。

陆庸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一些事。

他高中时其实有些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发现他喜欢沈问秋的呢?他自认为掩饰得算很不错。

高中毕业的宴会上。

陆庸没跟沈问秋同桌,但他故意挑了一个能看见沈问秋的位置。大家都疯了一样的喝酒,他也灌了几瓶下去,但别人都醉得东倒西歪了,他还十分清醒。

沈问秋也喝醉了,好看是很好看,嘴唇红的像要滴血,耳朵脖子都是红了,脸也红,不过红的很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沈问秋,无论何时看沈问秋像是加了十层滤镜。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水汪汪,像是很高兴,又像是快哭了似的。

他看了好几眼,十分担心,很想去劝一下,要是酒精中毒了怎么办?这么晚了,醉成这样回家也很危险吧?

两人的视线时不时隐晦地触碰下,却不接上,彼此都在刻意躲避。

那时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说话了。

沈问秋高三下半学期申请走读,不再住校,虽然他们的座位只差两排,却像隔开一条鸿沟,陆庸谨遵他的叮嘱,没有再主动与他说话,就算是平时也会有意避免自己出现。

沈问秋一模成绩出来不太好,物化成绩拉后腿,陆庸心底其实很担心,他有时觉得沈问秋挺笨的,以前考试前他都会给沈问秋划重点。所以他偷偷把笔记放在沈问秋的桌子里,吃个晚饭回来,值日的同学把脏兮兮的笔记本给他,问他是不是误丢了。

陆庸不敢再给,深刻体会到沈问秋的绝交心意有多么坚定。

可是,这都要毕业了,他们又报考了一南一北不同城市的大学,假如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一辈子就这样错开了吧?

沈问秋醉得厉害,开始发起酒疯,到处抱人,陆庸看得直皱眉,上前过去,才抓住沈问秋的手臂。

旁边有个与沈问秋要好的男同学突然说:干什么啊?陆庸。你又来?沈问秋是你老婆吗?别人不许抱啊?

你们俩搞同性恋吗?

可能只是开玩笑,但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阴阳怪气。

喝醉的同学们纷纷嬉皮笑脸地说:

我也觉得,你们最近跟闹分手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俩是不是真的背地里谈恋爱啊?

噫,同性恋那不是神经病吗?得去看医生吧?

我看是陆庸喜欢沈问秋吧!

陆庸心里一个咯噔,年少时太青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遮掩,僵立原地,明显像是被说中。

沈问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也喜欢他。

陆庸更懵了,满脸通红,既困惑又心慌,一颗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话音还未落,沈问秋呼啦啦说了一串名字:我还喜欢小A、小B、小C把大半个班的人点了名。

哄堂大笑:小咩你这是男女通吃还想开后宫啊。

倒也把陆庸的事糊弄过去了。

但陆庸觉得有些人是知道的,只是并不确定罢了。

陆庸站在沈问秋一步的距离,低头看他,弯曲角度显得脖子好细,脊椎骨节凸起,细的像要折断似的脆弱。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这一步之遥,在荒唐嬉闹的笑声中,无声地被拉远,愈发显得触不可及。

沈问秋没回头,躲着走开了。

陆庸听见沈问秋在和别的同学说:我爸在五星酒店给我订了谢师宴,有空的话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给你寄请帖。

在笑声中,沈问秋众星捧月似的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像没看到他。

陆庸回去以后等沈问秋的邀请,想,这是个冰释前嫌的好时机。他不介意只做朋友,能让他待在旁边就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那么鲁莽冲动了。

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没等到。

这一等便是十年。

那么长的回忆自往事上翼滑而过,只是一瞬间。

丁念很是经验之谈地说:但我觉得,你是那种会在谈恋爱的时候被骗的类型。要小心遇上坏女人啊。

他不是坏女人。陆庸笃定地说,沈问秋是个男人,虽然也称不上是好男人。

陆庸倒不介意沈问秋骗骗他,那起码算是在谈恋爱,能有一日他也心满意足。

眼下的情况还不如那样,沈问秋只是现在没地方去了,才不得不投靠他。

他不过是沈问秋的人型提款机和宿主而已。

陆庸回到家,发现沈问秋不在。

屋里一片空荡,冷冷清清。

沙发上的毯子卷成一团,随意丢着,茶几上还有些没收拾的零食袋、饮料瓶,桌上是吃完没洗的碗。陆庸现在工作忙,其实搞卫生什么的,他现在一般也是雇阿姨来做。但自沈问秋住进来以后,他就亲自做了。

陆庸走过去,摸了摸毯子里面,没有温度,本来应该把头埋在里面睡觉的人离开好一阵子了。

今天要到路费就直接走了吗?

陆庸茫然,下楼走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去哪找沈问秋。沈问秋手机摔坏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人与人的关联依然这么脆弱呢?

陆庸坐在沈问秋睡觉的位置,耳边像是一直嗡嗡的,睡不着,他甚至想到要去报警,可他以什么身份报警?他连自称是沈问秋的朋友都没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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