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张麻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想起里正徇私的做派,他依旧膈应,哪里还能和他笑着交谈,如今能坐在这,也算是邵全德克制了情绪。
里正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随后放下:“我今天和村长过来是有件事儿的。”
“您但说无妨。”
里正一双眼朝着在座的几位扫了一圈,在林初月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目光停在村长身上。
“村长你说吧,我这人嘴皮不利索,怕是把事情交代不清楚。”
这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为难?
里正名为一里之长,掌管张家村附近所有村民的户册以及赋税。
村长虽说的好听,名头为一村之长,但实际上是因为张家村是一个大村,单凭一位掌管不来这里全部的事务,因此而多出的一个位置,很多大村都是这样,有些村子还有两位村长共同辅助里正。
村庄太大,村长应运而生,这是辅助里正的一种职位,实际权责是比不上里正的。
只不过在这张家村村长的作派和里正截然不同,村长更为村民着想,更得人心罢了,但要说起这管事的和于安城里官府交接的,仍旧是里正。
里正既开了这个口,村长自然是要替他回答。
“是这样的,四年前阿月才过来时,邵师傅你不是帮她上报了户册吗?”
邵全德心绪不宁,他点了点头。
“这次于安城境内外统查户口,我们张家村也不例外需得核实身份,我和里正二人,翻遍了全村的户册,发现阿月的户册有问题。”
村长这话,别说是邵全德,就是站在一旁的林初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慌乱。
户册有问题,那就意味着你非本朝良民,而当下朝廷对非良民的定义,是游民。
本朝例法对游民的处置方式,可要比北境大旱的流民还要严重,轻则流放边塞,重则直接杀头。
这可不是玩笑话。
律例颁布时,朝廷下达指令,雷霆手段,光是京都就抓了近百个游民,统一至菜市门口问斩,那日血流了满地,衙役不间断的冲洗了几天,地上依旧有斑驳的血印,整整三个月都还存着散不去的血腥味,人人惶恐自危。
那,可全是人命啊。
京都如此,各个州府纷纷上行下效,彻查游民,十年前便有这样一场彻查运动。整个朝廷杀了近万名游民,其中还有几千流放到边塞,做着最底层的苦役,毫无人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