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的前年江宁纺织定料的价格竟比往常低了许多,要是以这价格买下我这批布料,我不仅挣不到钱,返到要亏,这亏损数额实在巨大,我承担不起,只得和那边的人商量……”
“但那位大人始终不肯松口,他与我言,若是不愿他换旁人便是,我当然不想换,可我也亏不起。”
言尽于此,林初月心中了然,不就是压低价格从中捞钱么。
只是这吃相也太过难看,丝毫不遮掩目的。
但也确实如此,在江宁苏杭一带,那提督纺织太监就是大笔油水可捞的肥差,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但凡有些贪心的人,有谁不想从中捞几笔利益?
旁人又不知道,只有他才管这事,就算有人知道了,那又如何?
谁不知道如今宦官当权,内庭司礼监地位堪比内阁,有谁敢招惹司礼监的人?
没有。
除了不怕死的。
说到这里,那商人眼中也有几分感怀,似是回想起了当年的繁荣辉煌。
“离了这皇商的名声,又被那几位大人处处打压,我这招牌在江宁一带也渐渐做不下去,江宁本就人才辈出,像我这样扑腾不起什么浪花的,自然就被后浪赶上来了。”
林初月也有些伤感。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面前的这个人行至高处骤然下落,此番落差定然心中难受。
安慰了几句,聊完了布料采买的事情,林初月着人送别了这位。
不知怎么的,听完那位商人说完这些话,林初月心中也有几分坠坠不安。
后头回了家,她也有些吃不下饭。
其实近日来,京城的许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讲道理,她不该如此慌张不安。
林初月想,兴许是婚后有些太闲了,她得给自己找些事做才行。
于是剩下的半日,她让人把将京中两家铺子的账目搬过来,从开张到线下的账目,一一全部看了个遍。
忙到深夜,邵砚山都从翰林回来了,她还在点着灯继续看。
“小姐,大人回来了。”朱儿从外间走进,朝着林初月轻声道。
虽说听到了,但林初月这下还是不得抽身出来。
还差一点就要对平金额了。
这个时候,林初月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跟她说话。
甚至朱儿刚才说的话林初月也没过脑子,只模模糊糊听到了嗡嗡几声,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
余光中,朱儿一直站在那儿。
这灯本就不比的白天的日光那样清晰,这会儿又有人在身侧挡着光,就更暗了,林初月只觉得碍眼,随即张了张手让朱儿出去。
朱儿又不能理解林初月,只觉得奇怪。
她想,明明小姐和大人十分恩爱,怎的听闻大人归家,半点反应都没有。
但小姐是小姐,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恭敬的退出去了。
直到邵砚山进了房内,林初月才将将把那账目看完,一身轻松,而后立刻将那放在桌案上的账本收好,放置一旁。
做完这些,抬头就看见过来里间的邵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