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类似唾液的腻滑感。
安吉洛唇角不自然地抽搐,他走到更衣室镜前,观察了片刻之后,那双蓝眼睛慢慢瞪圆了――
镜中,他的发丝因湿润显得格外乌黑,根根服帖柔顺,毫无刚起床时应有的毛躁凌乱。
似乎有人细细地舔舐了他的每一根头发
在他睡觉时。
安吉洛僵住了。
煤气灯在值班休息室静静燃出一片暖黄。
安吉洛坐在桌边,强忍困意,阅读手中厚厚的一沓论文。
这段时间,新增加的疫病患者逐日减少,安吉洛怀疑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或许会在皇家医学院揪出源头之前自动消弭无踪。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度过,病院不再人满为患,今夜安吉洛轮值到一份轻松工作,为非疫病的急诊患者看诊。前半夜已过,他只收治了一位夜半突发高烧的孩童。难得有闲暇,他找来一篇论述狂犬病起因与最新治疗手段的文章阅读起来。
唉安吉洛失望地合上那份论文。
他没能从文章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知道个别狂犬病患者是否会表现出一些犬类的生活习性,不止是指咬人,而是譬如说,用舌头梳理毛发、舔舐亲近人类的手与面部、热衷于扒着人类乱嗅乱闻之类的。
这几天下来他有些要招架不住十一号了。
啊啊――安吉洛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崩溃地扑倒在桌面上抓挠起头发,蓬乱黑发间两枚通红的耳廓若隐若现。
第55章月蚀(四)(血肿。)
安吉洛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
那晚,他为十一号换过药之后,依照惯例为十一号解除了右手束缚带。
他心不在焉地任由十一号摆弄他的手,他顺应十一号的要求,用指尖轻轻搔弄其下颌与咽喉,无知无觉地用肢体语言肯定、赞许着十一号的忠诚奉献安吉洛不清楚十一号脑袋里的那些鬼主意,他只是将这种行为视为一种抚触治疗。
据他观察,温和的皮肤接触有效缓解了十一号的躁狂情绪,或许这是一种尚未被发现的治疗手段――狂犬病的治愈案例极其稀少,且大多缺乏真凭实据,最近的一例痊愈案例是某位四处招摇撞骗的灵媒师自称用降灵方式驱逐了一位狂犬病患者体内的邪祟狂犬病相当难治,整个医学界都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摸索,谁也不敢一口咬定某种治疗手段是绝对有效或绝对无效的。
安吉洛胡思乱想着,没去留意十一号赤裸裸地索要回应的眼神
而就在某一个瞬间,十一号松开了他的手腕。
那只青筋微凸的右手循着安吉洛小臂向上捋去,揪住他衬衫领口雪浪般的褶裥,猛地向下一扯。
啊安吉洛惊呼,他重心失衡,双手撑在十一号耳侧,上身前倾,虚悬着,讶然道,你干什么?
两人离得颇近,以致于安吉洛能看清十一号面部的所有细节,十一号的眼神忠诚而痴迷,左眼黑密睫毛交织如网,隐然有一星墨绿,池藻般浮荡于幽黑瞳仁之中。安吉洛微怔,他一直以为十一号的眼睛是纯黑色,就在这时,十一号稍微支起受缚的上身,在安吉洛蜜桃般粉白的左腮上温柔地tian了一记。
他tian得很轻,很小心,与其说是骚扰,不如说是一种形式特殊的示爱。
面颊传来的湿凉惊得安吉洛一弹,他想躲,可十一号正死死揪住他的衣领。
松、松手,十一号你在干什么?!安吉洛狠掰十一号手指,可它们强悍得犹如五根铁水浇铸成的枷锁。
?十一号皱眉,眸光从痴迷渐转阴郁,他舔了舔唇,又咂了咂嘴,困惑且不悦地咂摸安吉洛嫌恶的反应。
他难以理解
根本不能理解。
十一号英俊的左脸缓缓胀红了,像个被玩弄了感情的笨小子。
安吉洛单手掰不动十一号的手指,只得收回撑在枕头上的另一只手,腰腹紧绷,勉强维持着上半身的平衡。可这平衡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安吉洛就被十一号单手拽得一踉跄,趴倒在十一号鼓胀结实的胸口。
紧接着,他的嘴唇被十一号贪婪地衔住了。
唔――安吉洛倏地熟透了。
十一号犹如饿兽般大肆吞咽他的唇舌
仿佛安吉洛是一块香甜滑顺的果冻。
十一唔,十一号唔安吉洛慌了神,一会儿试图用手撑枕头强行支起身体,一会儿又试图掰开十一号揪住他衣领的手,可惜不仅全做不成,反倒因手忙脚乱显得愈发可爱。
十一号左眼微眯,行为更加放肆,安吉洛若是某一下挣扎得格外厉害,他便从喉间溢出犬科动物威胁的呜隆声作为警告。
安吉洛的面颊与后颈已从浅淡转为滚烫的玫瑰色。
骨骼已被su麻蚀空,脆弱得禁不起一次角力。
安吉洛羞愤欲绝,奈何体力不支,只得狠狠咬了十一号一口。
铁锈味弥漫,咸腥粘稠,十一号却受到血气刺激,眼白赤红,不知道疼似的,疯得愈发不讲章法
直到安吉洛彻底放弃抵抗,这场征伐才终于宣告结束。
安吉洛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呕
十一号的舌头破了,安吉洛不慎咽下几大口粘稠的血液,口腔里尽是血腥味。身为医生安吉洛常与那些血腥的事物打交道,他知道正常的血是什么样子,可十一号的血液格外腥咸刺鼻,这使他反胃,相比之下,十一号的吻倒是显得没那么令人不适。
十一号眼神阴沉暴戾,直勾勾地瞪着不断干呕的安吉洛,右臂肌肉紧绷着,似乎随时准备逮住安吉洛再来一遍,强迫安吉洛接纳、习惯他的眼神仿佛在宣布他缺少正常人应有的廉耻心与道德感,他是一头野兽。
安吉洛察觉到这一点,他机警地不肯再靠近束缚床半步。呕了一会儿之后,他直起身,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口,扭头就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克希马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修士合力捆好了十一号的右手。
安吉洛足足一整天没出现在11号病房中。
十一号瞬间回到了最疯狂的时期,他拼命闹腾,龇牙咧嘴地威胁每一个企图靠近他的人,并且拒绝让克希马处理他舌头上的咬伤。克希马担心他因伤口感染而死,率领修士团摁住他,向他注射镇静剂,这一招他们之前试过,安全范围内的剂量对十一号无效,或许狂犬病患者高度亢奋的神经能抵御部分镇静效果,于是这次克希马大胆地使用了能药翻一头狂暴公牛的剂量可那仍旧无效。
吼呜噜十一号简直快把那张束缚床挣碎了。
有那么一瞬间,克希马怀疑十一号完全有能力把束缚带撕成碎片,再把束缚床撅成两截,他之所以不这么干只是因为他不想太惹人怀疑,也或者他在装可怜什么的当然,这个荒诞的念头很快就被他甩出脑海了。
为了让十一号配合治疗,克希马不得不把龟缩在医疗棚里的安吉洛逮回来,让他为十一号缝合舌头上的伤口。
安吉洛不情不愿的,耷拉着脑袋,努力撇住天然上翘的嘴角以示不悦,他还没亲吻过女孩子呢他这两天简直快气疯了,面颊总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张嘴。安吉洛郁郁道,张大一点。
十一号缓缓张开嘴。
他的舌头血肿严重,像一枚塞在口腔里的椭圆形红气球,胖胀得几乎不能打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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