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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文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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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顾家。

顾廷抚坐在椅子上,屋中烛火明亮,而他指腹磨着那张字条, 看着上头所写的“重审顾廷轩一案, 宁王危”几个字, 这几日本就阴沉的脸色,此时变得更为难看起来。

站在他对面的贴身近侍宣成见他眉宇紧皱,不由出声询问, “您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顾廷抚长指轻敲桌案,抿唇,“无风不起浪, 十之八九。”

说完又是一顿, 望着那封信, 低声沉吟,“只是这个时候,究竟是谁给我写了这封信?”他抬头问宣成, “刚才让你去查探, 可有在府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宣成摇头,“属下派人沿街去查过, 并未发现不对的地方。”见他皱眉, 也担忧询问, “二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按日子,宁王如今应该也要准备启程来京城了,姬朝宗等人秘而不发, 显然是想趁宁王赴京之时来个瓮中捉鳖。”顾廷抚突然起身在屋子里踱步, “不行, 若是宁王出事,那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说着就要去写信。

宣成见他提笔,忙道:“二爷,您可想清楚了,若是这封信送出去,那您和宁王可就真的绑在一起了,若是来日宁王事发,您……”

“难不成我不写这封信,圣上就能容我?”

顾廷抚头也不回地驳道,“他们既然能查到宁王头上,指不定早就知道当年我在兵部做得那些事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一搏……宁王若赢,那我还有从龙之功!”

“可是……”

宣成还是有些担心,当初宁王勾结乌恒,不过是想取个双赢,纵使二爷帮宁王做那些事,但到底也同谋逆扯不上关系,如今若是真的助宁王谋逆,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顾廷抚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他如今已是两头为难。

与其真的等到宁王事发,自己也被连坐,倒不如趁着姬朝宗等人还没发现的时候给宁王回信,如今宁王手握重权,他若提早做了准备,这大周日后到底谁做主还真的说不准。

思及此,他也未再和宣成多加废话,直接提笔写信,等写好又放到特定的信封中,这才递给人,沉声嘱咐,“趁着没人发现,你连夜把这封信送出去。”

“记住,如今我们的命都系在宁王身上,这封信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事已至此——

宣成也知道没了其他法子,他咬牙拿过那封信,朝人拱手,“属下今夜就走!”

他说完便往外提步。

先让人去吩咐门房准备马匹干粮,又回自己的屋子和家人嘱咐一声,走到影壁的时候便瞧见刚刚散值回来的顾修文,看着那个绿袍青年,他连忙过去朝人拱手问好,“二少爷。”

“宣叔。”

顾修文冲人颌了颌首,笑着打了招呼,见一旁小厮还在整理马鞍之物,宣成身后也背着包袱,不由奇怪道:“宣叔是要出门吗?”

“是。”

宣成轻轻应了一声。

他心下不定,脸色也不大好看,又因为此事牵涉重大,不敢对顾修文泄露半个字。

见小厮过来,他拿手紧紧握着身上的包袱,厚厚的嘴唇也重重抿着,这是他惯常想事的动作,若一件事犹豫不决时就会把手握成拳头的样子,但也没多久,他便松开紧握的拳头冲顾修文拱手道:“少爷,属下先走了,您照顾好自己。”说完他也不等顾修文说旁的,直接翻身上马,没一会功夫便离开了这。

顾修文身边的近侍庄文轻轻蹙了眉,看着宣成离开的身影,轻声说道:“宣护卫今日有些奇怪。”

顾修文也瞧出来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宣成这幅犹豫不决的模样,看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一身绿衣官袍,手里还握着一块笏板,这会长指轻敲笏板,见小道上已没有宣成的踪影便和庄文说道:“回头让宣睿过来一趟。”

宣睿是宣成的幼子,如今就在顾修文的院子里做事。

“是。”

顾修文嘱咐完便收回视线,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先去徐氏那边探望,自打顾婉离家之后,徐氏的身体便见日儿地越来越差,前阵子更是缠绵床榻,连日咳嗽,如今勉强好些了,见他进去不免又开始询问顾婉的情况。

他也只能先安慰人,让人再耐心等上一段时日。

如今除了姬朝宗的人,就连傅望月那边也在派人找妙仪的踪迹,甚至前阵子在宫中碰到时,他还被傅望月好生训斥了一番。

他自知理亏,自然不好辩驳。

想到从前交好的两家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顾修文心中也颇为无奈。

这些自然是不能和徐氏说的。

只能照常安慰,又嘱咐翠荷好生照料,这才出门。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宣睿已经在了,他今年不过十岁,却生得钟灵毓秀,顾修文从未把他当下人看,平日也只让他做一些跑腿的活,看到他进来,宣睿扬着笑脸喊人,“二少爷!”

“嗯。”

顾修文笑着朝人点了头,他接过庄文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前些日子布置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宣睿朗声笑道:“都做好了,您现在要检查吗?”

“不急。”

顾修文把茶盏往旁边一放,问他,“你可知道宣叔去哪了?”

宣睿一向敬重顾修文,自然不敢欺瞒,“爹爹没说具体去哪,只说要出门一段时间,让我好好听阿娘和二少爷的话……啊,对了!我听他和阿娘说起的时候,有提到宁阳。”

他眨眨眼,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二少爷,宁阳在哪啊?”

“你说哪?”

顾修文突然变了脸,手撑在桌案上,声音也沉了下去,“宣叔去了宁阳?”

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温和的二少爷露出这幅模样,宣睿吓了一跳,但还是如实道:“我也是偷听到的,爹爹走的时候,阿娘还哭了……”说完又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顾修文,小声道:“二少爷,您没事吧?”

庄文看了眼顾修文的脸,知他是想起了当年的事,连忙先吩咐宣睿出去,等人走后,这才重新给顾修文倒了一盏茶,低声劝道:“主子,您先喝口热茶缓缓。”

顾修文没接,只是垂眸看着绿袍上的纹路,好一会才出声,“这个时候,宣叔去宁阳做什么?”

“或许……只是处理一些事。”

“不可能。”

顾修文想也没想就直接反驳了,“宁阳是宁王的地盘,这几年父亲为了避嫌从未和宁王有过往来,纵使碰到宁王回京,两人也从来没有相交过,这次派宣叔去宁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先前宣成的表情,顾修文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抿着唇在屋中踱起步,突然想起一事,低声呢喃,“今日下朝后,我见到姬朝宗去了勤政殿。”

“这阵子京景明也时常去都察院,难道……”他心下一个咯噔,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父亲呢?”

他突然扭头问庄文。

庄文被他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答道:“二爷,应该,应该还在书房。”他刚说完,就见顾修文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径直往外走去。

顾廷抚的书房是家中重地,除了宣成之外,从来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去。

就连顾修文也没来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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