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采瑜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
他当然想。
想和他的陛下一同站在大婚的喜堂面前,对着天地君亲携手结为伴侣,光明正大地拥有彼此。
只是陛下是何等身份?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与男子成亲的皇帝。
哪怕过去有好男风的皇帝,也不过封个爵位时常留在身边。
他们保持现在的关系,平日里都要遭受不少口诛笔伐;若真要光明正大成亲
霍采瑜凝视着李锦余纯粹的双眸,忽然哑然失笑。
他老毛病又犯了。
一旦碰到陛下相关的事,总是喜欢多想。
只要陛下愿意,那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若有什么不安稳,他来为陛下解决便是!
臣自然愿意。
成亲。
竟然说办便办起来了。
礼部的官员不知是不是早有预料,陛下提出要和摄政王成亲时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们没有反对反正反对也无效,摄政王和陛下是不会理会他们的。
只是在涉及具体礼法的时候,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礼部的官员们想按照陛下娶皇后的规格迎娶摄政王。
虽然现在百官几乎都猜得出来他们陛下是下面那个但是面子功夫不能丢。
摄政王没有意见,可陛下很有意见。
陛下竟然想自己用皇后规格。
那不就变成陛下下嫁摄政王了吗!
礼部的底线绝不能丢!
李锦余瞪着眼睛和礼部侍郎对视,拍桌子试图发怒都没把礼部侍郎吓回去。
礼部侍郎已经看出来了,摄政王怎么样都可,只要解决了他们陛下的恋爱脑,就不会给大荻得列祖列宗丢脸,所以坚持不退。
李锦余最后实在说不通,只能无奈妥协:那咱们各退一步,朕与摄政王用一样的规格可以吧?
礼部侍郎皱着眉还要说什么,就听到李锦余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这是朕的底线了!
礼部侍郎皱紧了眉,权衡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等礼部侍郎退下去,李锦余才揉着手和霍采瑜抱怨:这个礼部侍郎怎么这么固执。
霍采瑜过来帮他揉了揉手心,笑道:礼部侍郎的夫人是韩氏的人,想必受了韩氏一些影响。
当初太后政变,霍采瑜趁机把世家在朝中的权柄收回了大半部分。为了平衡朝中势力没有赶尽杀绝,留了没什么太大影响的礼部没有动。
要说谁最反对陛下和摄政王的亲事,毫无疑问就是一心盼着陛下能有皇嗣的太后娘家了。
不过现在他们也说不上话,只能在这种细节上固执一点罢了。
李锦余也想清楚,鼓了鼓脸,叹口气:朕当初还想着做你的皇后呢。
霍采瑜已经知晓陛下之前暗搓搓催着他上位的打算,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臣也想过做陛下的皇后。
他们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
想必翻遍历史也找不到他们这样一对君臣了。
朕还是去找太后谈一谈。李锦余想了想,站起身,好好的成亲,朕一定要办得事事完美。
自从政变之后,李锦余照例还是每个沐休来给太后请安,一如既往;太后倒是经常流露出愧疚又强行忍耐的表情,母子俩说几句话就结束了。
李锦余知道太后还是在默默关注他的。
像之前韩国公拜访定然有太后的授意。
趁着成亲将近,李锦余打算和太后一口气说清楚。
太后显然知道李锦余的来意,手中的佛珠珠串扯紧,脸色有些苍白:是哀家对不住你,若不是哀家,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太后。李锦余打断了她,认真地道,朕与霍采瑜是真心相爱,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朕愿为他遣散后宫、并肩成亲,便是想向大荻、也向自己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
太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下巴微微颤抖了一下,老迈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陛下想必怪哀家当年心狠可是哀家年少入宫,在宫里看了太多感情牵绊最终不得好死的故事。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又有多少真心能历久弥新?
李锦余歪了歪头,忽然笑了起来:朕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这世上的皇权、人与妖之间的鸿沟,紧密相连,彼此无隙。
无论如何,朕已经长大了。李锦余忽然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轻轻弯下腰,诚恳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朕已经不放在心上朕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人,是大荻的皇帝;朕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能够承担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母后,请你相信朕。
太后手中的佛珠一抖,几乎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