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煦头疼。
他和这位五剑之一的江中落雪不过是泛泛之交,据朱侯说,关系大概也就比陌生人熟点儿:知道个笔名,在一个群里,偶尔聊两句,五剑的自助餐之前,从煦几乎不参加线下活动,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没见过,却能在五剑聚餐时和另外四位作者聊成亲兄弟。
从煦并不想和这位做兄弟,他经朱侯提醒,反而要回避一些。
自助餐那天,当面,朱侯私下悄悄道:你新书晚点发。
江中的新文月初刚发了,宣传、营销、买流量,造势就花了不少钱,他还向来喜欢跟人比数据,在站内掐其他作者刷榜,争月票都要争得头破血流。
朱侯佛系老板,自己都忌惮江中,不想从煦一开文就撞江中的炮口上,连连提醒:晚点,没事儿,反正咱全文存稿,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别跟他杠上,他就是个杠精。
从煦当时听了有点好笑:我开文还要挑他的黄道吉日?
朱侯劝:为你好。
解释:你不是前段时间爆了照,《无路可退》也开机了吗?微博两天就涨了30万粉,新流量新读者涌进来,以前的那些书全上订阅榜,红上加红了。
从煦自信的:好事儿。
朱侯点头:好是好,但扎眼啊。
继续解释:江中么,他和你不是一个路数的,文是男频风,打打杀杀,没什么深度和话题性,也不太适合改编,但他自己在赚钱上很有野心,靠小说出名赚了钱之后就开了自己的公司,就是一直没怎么搞起来。
朱侯:他这次回来开文,也是因为影视没走通,赔钱了,以前写书攒的点人气也跌了不少,要补救补救。
朱侯很实在:他手速快,新书也有点存稿,稿子我看了,啧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不好看,他编辑也觉得一般般。
最后会是什么成绩,不好说,搞不好就扑了。
聊到扑,朱侯心态很稳:扑也没什么,写书的,谁还没扑过,都正常。
但江中吧朱侯聊到最后,连连摇头,我觉得他现在心思不在写文和创作上,野的很,一心要弄影视。
朱侯最后才点明:我是怕万一你们同期开新,文撞上了,人杠上了,读者之间也吵起来了,他背后拿营销那套搞你。
同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而那时候的江中还没涉足影视,如今公司都在外面开了,娱乐圈营销拉踩那套学的溜,叙幕又凭着多部剧王声名在外,如今还多了一堆颜粉,万一杠上
朱侯想想就觉得头上顶了个土制炸药包,随时能把网站都炸了。
朱侯捂心口:我怕我撑不住。
等于是变相的请求,请从煦晚一些开文。
从煦上多了班、开多了会,下意识开始权衡思考。
朱侯怎么可能不懂,好歹是个老板:《无路可退》版权费的分账,网站这次就给你免了。
从煦当即道:可以。
朱侯噎了一嗓子,看看从煦:叙神,你变了。利益当前,就直接冲钱看了?
从煦:是啊,有钱才能买药包泡脚。
聊到药包,朱侯:唉,我最近泡的那个药包,助眠效果特别好,据说还能补肾。
此刻,江中还在聊。
聊到了鹿橙、陆慎非,还问从煦《河清海晏》有没有存稿,他想先看看,好回头带着本子见见圈内人。
江中口中所谓的圈内人是谁,从煦不清楚,他只是实在佩服这位同行自说自话的水平,早就拒绝了,明确的不止一次的拒绝,怎么还在提。
脸挺大。
从煦拿手机,准备让颜诺配合,助他遁走。
消息还没发,来了条微信。
陆慎非:我快到公司了。
从煦逮到一个算一个:给我打电话,快。
桌对面,江中忽然道:对了,鹿橙的陆总,你们熟
手机响起,从煦抬手示意,如常地接起。
陆慎非了然:被人缠住了?准备怎么遁?
从煦当着江中的面:嗯,什么事?
陆慎非声音带笑:从总快来,我这边等着和你聊新项目。
从煦:好,我知道了,我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从煦起身:要不今天先这样?
江中早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跟着起身:啊,好,你现在有事?
从煦已经走出了座位:楼下邻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助理用水的时候忘关水龙头,渗水了。
江中不疑有他:那是得赶紧回去。
下意识问:开车打车的?要我送你吗?
从煦裤兜里摸了车钥匙,抬起示意了下,客气道:先走了,改天再约。
江中临时约的饭,人来了,也全程配合地听他聊了,九分满足:好,再见。
从煦走出餐厅,吐了口气,总算。
陆慎非电话又来了:遁了?
从煦一边去坐电梯一边道:出来了。
陆慎非不紧不慢:谁啊?
从煦:一个网文圈的同行。
陆慎非聊着:同行不是应该很聊得来?
从煦站在电梯口按键:别提了,没聊写东西,尽跟我聊ip了。
陆慎非:《无路可退》?
从煦:新书。
陆慎非轻嗤,这同行速度还挺快,他这边都没开始聊。
从煦:不提了,反正我遁出来了。
陆慎非换了个话题:吃过了?
从煦当然吃了,也吃饱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没吃?
陆慎非:嗯。
从煦看看时间:文创园门口的步行街?我过去要20分钟。
陆慎非:我也差不多。
那就步行街。
挂了电话,从煦下楼拿车。
刚上车,江中来了条几秒语音,从煦拿指头戳小气泡。
江中:对了,差点忘了,刚刚想问你,你和鹿橙的陆总熟吗?
刚听完,又来了条语音。
从煦点都没点,直接回复:不熟。
跟你尤其不熟!
半个小时后,文创园商业街。
工作日,刚过饭点,商业街没什么人了。
从煦先到,停好车买了支雪糕,天桥栏杆边支着胳膊一靠,边吃边等。
这附近他已经很熟了,知道路怎么走,知道楼上楼下有哪些店,也知道年轻的白领们早饭、午饭爱去哪儿,下午茶咖啡又要点哪家。
甚至知道脖子上不同颜色吊绳的员工都是哪些公司,穿着精致、打扮时髦的可能会是什么职务,穿得简单休闲的又可能是哪类工种。
形形色色。
从煦吃着雪糕,偶尔的闲暇,偶然的欣赏,觉得这处的景致其实就是这个城市的一小片缩影。
想当年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畅享成为其中的一员:做着普通的工作,忙碌到或者充实、或者焦虑,租套小房子,付得起就整租,付不起就合租,有条件就自己煮点东西吃,没条件就外卖餐馆。
以后如何?
从煦吃着雪糕,自顾笑了笑,那时候还真没想过,哪儿想那么远,先找到工作顺利留下就不错了。
总不能毕业了不啃老改啃陆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