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出门楹,照出一些细碎影子,微尘细埃在光晕中仿佛生出了纤细的触角,曼妙游弋着,窗外传来麻雀啁啾,一声一声,恍如打着哈欠。
恬淡的秋光令人沐浴着浑身乏力。
不知何时,日头西斜,偶然一抬起头,身旁原本专注地翻阅着资料的女子,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她的脸色沉静、温润,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可是眼底却蒙着淡淡青色,似是几日未曾睡好了。
晏准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长指不经意地,便已几乎快要碰到她的面颊了。
她呼吸清浅,静静地拂到他伸出的指尖,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和湿润,一瞬之间,连指腹仿佛都泛起了害羞的红色,赧然地蜷了回去。
难以控制的心跳,又快了一些,晏准习惯运筹帷幄,不习惯有某种事物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尤其是这种无处安放的错误情意,本就是不应该开始的。
他慢慢地抽回了手。
日光被不知名的丹青圣手染上了赤红颜色,笼罩在这片书案之上,将她身影宽容地裹了起来,仿佛温暖的襁褓,拥着最娇嫩最单纯的婴儿。
白皙肤光涌现了一种瑰丽的蜜色,这种蜜色教人见了,不禁心旌摇曳,让人见了,不禁怀疑此前怎么竟会有人看不出她其实是个如此美貌的女郎,让人见了,愈发为自己得不到的单恋而懊恼。
卿本佳人,奈何……
子曰:非礼勿视。
晏准迫使自己收回了视线,亦不再去放纵自己触碰,见她背后有滑落在椅背上的一张白皮绒毯,看这质地,不算厚实,正是这季节适用的,起身,将那张绒毯拾了起来,一点点拉上去,替她搭在肩头。
时辰也不早了,晏准呼了口气,自嘲一笑,转身负手离去。
……
神京城大多都知道了,晏相成婚没两日,就彻底与自己的夫人分房而居了。
晏相大人有自己的府邸,而他新过门的夫人,原本是留在国公府的,然而最近,也搬到了行止馆去了。
一开始,不晓得冷青檀身份,众人都道,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敌对,但后来冷青檀变成了女人,并与晏准成了婚,众人恍然,哦,原来这是一段夫唱妇随的佳话。再如今,这么一看来……咦,看不懂了。
冷青檀欺君之罪无可辩驳,晏相为了心爱的女子,甘用家中救驾之功换来的丹书铁券救了她性命,两人宿命般地同出庐陵,前后赢得殿试一甲,才名远播天下,如今又是夫妻。这段早都已被写进了坊间新的传奇故事里头了,怎么晏相回马一枪,硬是把人以他们为蓝本写就的传奇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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