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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满天星——橙子雨(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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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鑫澜不准他买,他就背着她偷偷吃。坐在楼梯间,指尖蹭着,戳着,一点点吃下去。

表情很空洞,不愉快也不享受。

程晟确实不愉快,他那么多年来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无限被剥夺的感觉。

喜欢的东西不能吃,喜欢的事情不能做。

喜欢的人不能喜欢。

以至于如今味觉都坏了,吃到甜腻的奶油依旧觉得苦。可他依旧要吃。

仿佛涸辙之鱼,做梦都渴求再碰一碰水。

反正最想要的已经再也碰不到了,别的凭什么还不让他碰?

他以前病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很小心注意,希望自己有健康起来的一天。

现在却不在意了。

宁可早点糟蹋完下半辈子那么长,太长了他反正也熬不下来。

程晟一潭死水,不管孟鑫澜哭闹也好威胁也罢,反应都波澜不兴。

她只能转而跟化疗的病友倒苦水。

成天诉说自己的不易,一开始还有人同情。但很快的,大家又发现她总喜欢炫自己儿子以前的成绩压别人一头来找存在感,就又懒得理她了。

偶尔,也有人阴阳怪气地反问,你儿子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比别人家孩子都好那么多,那考个好大学不很容易?

孟鑫澜:那当然!我儿子之前考试一直都是第一名,他考肯定是最好的!

病友:所以啊~整天说为儿子付出了多少多少,我看你儿子为了你也没少付出啊?啧啧,本来该有一片大好的前途呢!现在不也就高中毕业吗?

孟鑫澜被堵得想吐血。

这也就算了,真正击溃她的还是医院电视上突然出现的祁衍。

她当场僵住,不敢相信。不愿意承认那是小拖油瓶。小拖油瓶是怎么上的大学?他怎么就变成香港大富商的得意臂膀了!这不可能,肯定哪里弄错了!

记者小姑娘拿着话筒星星眼介绍少年的优秀。镜头里祁衍的微笑,越笑孟鑫澜脸色越难看。

她的儿子连大学都没上,那个祁衍他、他怎么可以过得春风得意

她尖叫着要求换台,一起输液的病友却不同意。

他们就喜欢看这个年轻男孩,这个台播完了还非追着另一个台继续看,一边看还一边还热烈讨论。

瞧瞧多洋气、多好看,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哎呀~可惜,阿姨我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年。

拉倒吧你!不过这么优秀的男孩做咱家女婿正合适!

孟鑫澜:都是假的,电视上都是假的!

病友大大地翻了白眼:唉小程,你妈没事吧?要不要去问问医生?不是药的副作用太强弄坏神经了吧?

孟鑫澜无法接受小拖油瓶平步青云。

她死活不相信,无数次确认以后又开始疯狂抱怨他把他们全家的运势的吸光了,疯狂给大师打电话。

她问大师,说好的祁衍妹妹是他一个坎儿呢?大师那边说是啊,但他不是挺过去了嘛。

她又问大师她癌症的事,大师:之前都跟你叮嘱过多少次,手术完之后不要动气就没事,你自己不听你怪谁?

孟鑫澜气得直哭,说得容易,可她怎么能不动气?

那段日子天天被前夫骚扰,她怎么不动气?!

最后大师无奈地表示,早跟你说过你家那位天生命格贵重、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早点服个软你家宅安稳根本没有那么多事儿,咋就非不听呢?

现在你都闹到这一步了,以后的路全断死了,我也无能为力了呀。

孟鑫澜依旧不甘,又吵嚷着要找别的大师做鬼做法。

她是真的不想死。好不容易才快熬到头,她一定要看到儿子工作结婚生子,凭什么操劳完了,她什么福都没享到就要完了?

可程晟手里的钱是给孟鑫澜和祁胜斌治病用的。他不可能同意她去拿给骗子乱花。

于是又疯狂地闹了债一场,不得安宁。

程晟这三年,已经尽力在用扼杀自己灵魂的方式活下去,但有时候还是会难以呼吸。

实在撑不住,他就出门躲一躲。

他们城市因为扩建迁移,原来的老城区如今已经落寞了。小寺庙也冷清了很多。

他站在没有人许愿池边,垂眸想着曾经的那些回忆。

那时的一幕幕,糖葫芦,掌心的温度,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连续三年,程晟每年都过来抛硬币许愿,可每年都只能丢进去一枚。

没办法,好像从小到大上天一直都不准他贪心。

给别人三个的愿望都只给他一个。

于是三年里每一次都祈愿,在仅有一个愿望的前提下,他每次都是希望小衍身体健康,过得幸福。

他其实,还是好想他。

漫长的一千多天,他做过好多与祁衍相关的梦。

有时在梦里,祁衍会如常灿烂地笑着,伸开手说宝贝过来。有时是温馨的日常,他顽皮地抢走他吃一半的布丁塞进嘴里。

有时也会回到那段生病住院的日子,那么难捱痛苦的日子,如今想想,却也像是天堂一样。

当然,也会在一些梦里,他说他有了心上人,要跟别人结婚了。

这个消息在程晟的感觉里依旧是麻木居多。他近来好像是真的已经失去了疼痛的能力,甚至醒来都没有必然的撕心裂肺。

依旧默默地收拾、打扫,等着在电视上听到他跟富豪孙女订婚的报道。

却等到祁衍在电视上微笑,说这个绯闻我很荣幸,但我和那位小姐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原来不是真的,只是他做梦做糊涂了

可知道了真相程晟也没有很开心。

没有富商的孙女,在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男女女,他们现在的差距云泥之别,小天使又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一个在灰暗的岁月里伤害他、抛弃他,一无是处的男人。

但是不要紧。

小衍永远想不起他也不要紧。他能像现在一样远远地知道小衍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别的他都不想了。以前涸辙之鱼做梦都渴望再碰一碰水,现在也都不期待了。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佛寺森然,暮鼓晨钟。

他站在许愿池变,忽然觉得或许世间所有的情缘本质都是红尘里命中注定的劫数。

他们不幸没有渡过、走散了,从此红尘不见。而度过的人多幸运。

可即使没有渡过,谁又能说那不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繁华。

世界上最好的少年,在最好的年纪给过他最真的心意。

所以他哪怕孤老终生,到死之前都可以带着骄傲地回忆,曾经有一个人,身在深渊仍愿意给他温柔。

孟鑫澜渐渐时日无多。

她的脸上已经是沉沉的黑死,谁都能看出来。医生也表示了无能为力,让接回家想去吃啥就吃点啥吧。

程晟,我要你答应你妈,最后的愿望。

病床上,她挣扎着:别的你随便,要怎么样妈不管,你爱和谁在一起谁都行。

谁都行。就只有他不行!

只有他不行是他把你带坏了,只有他不可以!

你答应。

答应啊这是你妈最后的愿望。你最后的愿望也不能满足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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