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终于抵达这片废墟的中心,她将双手合十,宛如祈祷,巨量的骸骨开始颤抖。阿雷西欧摸了摸因为追不上而游回他身边的刻托的角,以精神传讯。
【刻托,通知你海上的族人们。】
【能不能稍微弄出些动静,以遮掩这片海域即将发生的异变呢?】
巨鱼于是在灵魂深处发出呼叫,保育中心的落地窗长廊上,陆续有工作人员驻足,鲁齐乌斯也在其中,他看着几乎是沸腾的那片遥远海域
巨鱼起落翻滚,涌动的雪白的泡沫间,五彩珊瑚角颤颤而动。他们陆续摆尾跃起,以庞大的身形覆压海面,溅起巨大的浪花。这些潮涌也波及了岸边,许多岸边作业的工作人员开始陆续后撤,站在高一些的台阶上,望着涌动的大海。
巨鱼们今天好高兴啊
是啊,以往都不怎么动。
海蛇也吐息了!快快快拍下来!
保育中心官方随即也发送了动态,然而无人知道,一切异变起源于海面之下,那里是死者的国度,骸骨的乐园。
巫妖左手下压,使一些白骨沉降,这些白骨大半破碎,于是铺展在海底的淤泥上,形成平整苍白的地面。巫妖的右手则抬起,两只巨鳄共同抬起布满尖刺的尾巴,海水也在一同被抬起,只留下死灵元素充斥此间,魂蝶们最初险些被一同推走,然而它们挣扎向下,终于摆脱海水,飞翔于巫妖所搭建的空间之中。
这里有巨鳄之尾的天顶,如花的瓣羽向中心收拢,尾尖指着花心。碎骨铺成地面和四方的墙壁,无数完整的骨骸们蹲踞各处,巫妖便在一切的簇拥之中放下双手,一些轻盈的瓷一样的声音里,平直的鱼的脊骨构筑杖身,蛇骨盘绕,最后于顶端,无数魂蝶聚拢成幽蓝宝石,两片骨翼围绕宝石飒然张开!
巫妖将头抵在这比她还高出许多的权杖上,微微闭目似在聆听亡语,然后她缓缓张开黑眸,魂火幽幽燃起。
她似乎也为自己造成的这一切感到惊奇,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阿雷西欧的身影,阿雷西欧张开影翼,在精灵与魂蝶的缠绕中降落在巫妖面前。
阿雷西。露西握着权杖,有些紧张,阿雷西欧对她微微点头。
刚接触这里,就能够产生共鸣,已经很不错。他笑了笑,这里是亡灵之海的遗迹,我先前发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等你彻底掌控之后,再对外公布。
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其他人起什么心思,毕竟,这可是满地堆积的古生物的骸骨。
记得,谁问你要都不要给,这些是最契合你的军队,等你彻底掌控这里,还可以以这片亡灵之海为底气,对外收购更多大型生物的骸骨。骸骨就是你的力量,当然越多越好。
嗯!露西用力的应了一声,然而她看见阿雷西欧说完,转身就要走,不由得有些惊慌,阿雷西,要留下我一个吗?
阿雷西欧有点莫名,这里不就像你的家一样吗?还是说你会害怕?
这倒不是,露西只是下意识的不习惯阿雷西欧不在他身边而已。
我不可能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就像赫尔戈冬。他先前不是也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像个小尾巴,现在已经会自己找事情做了,我听说他还在尝试训练其他的狼人。
你在这里好好练习掌控,想上去了,自己浮上去或者让刻托带你上去都可以,我只会送你这么一次。
露西知道阿雷西欧心意已决,于是点点头,目送阿雷西欧张开影翼落在刻托背上。她握着权杖的手略微收紧,但很快,她的心情又放松起来。
她喜欢这里,远胜过保育中心精心为她安排的公主房。她试着走进每一具骸骨,倾听它们的声音,思考用什么方法能够让它们更流畅的行动起来。她进行着这样的游戏,当然,没有忘记时间她会在晚饭前返回保育中心,以免其他人担心。
这样一路与亡者交流着,她走进亡灵之海的深处。灵蝶还在围绕她旋转,而留下的几只精灵却仿佛发现了什么,径直向前,在一片白骨地面附近上下盘旋。
露西缓缓走过去,揭开那片地面,露出泥地,什么都没有。她有些不解,精灵却执着的飞旋在此处,露西犹豫了一下,抬手对准那片区域,念出了刚才打开这片亡灵之海大门的咒语。
轻微的一声震动。
没有什么空洞打开,没有什么向下的楼梯,只是轻微的一声震动,巫妖听到了虚空中的歌声。
缥缈绝伦的听不懂语言的歌声
悠扬的歌声里,四周好像又变成了海水,露西在其中悬浮。她睁大双瞳向下看,精灵沿着她的视线向下飞去,亲昵缠绕在一段发光的半透明须触之前。
露西的视野中渐渐明亮起来,她缓缓睁大瞳眸,因为太过惊讶,甚至掩住了嘴。
她看到了海神。
*****
阿雷西欧已经跟保育中心的工作人员走在一起,送完露西之后,他的打算是去看看昨天醒来的水妖泽丽塔。泽丽塔依靠他的影蔷薇维持不被光化彻底吞噬,他今天过去进行一些调整,顺便尝试下能不能彻底将她身上的光化解决。
某一时刻,阿雷西欧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翡翠内海的方向。
阿雷西欧殿下?工作人员有些迷惑,您这是
你没有听到吗?那声音太过渺茫,阿雷西欧也不太能确定,歌声。
工作人员努力聆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更加茫然了。
阿雷西欧于是没有再提,这应该与当初的贝希摩斯的声音同一性质,只有他和特定的守护者能够听到。知晓这点的同时,阿雷西欧也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三柱的复苏之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他并非守护者,却能与守护者一样聆听神的声音,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的复苏是否是命运使然。
可神经病对他吐露灭世预言时的样子,以及拖他进棺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曾经的神经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知道些他身上的特别之处?
他不得不在意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神经病想拖进棺材的究竟是他,还是他的那个身份?
他正想的入神,冷不防有只手突然降落到他的头顶,揉了揉。阿雷西欧一激灵,抬起头却发现是自己刚才在想的那个当事人,神经病向他笑笑。
想什么,这么入神。
阿雷西欧当然不可能告诉他。
想怎么处理泽丽塔的光化。
找借口,你答得越快就越是找借口。
鲁齐乌斯最近心情相当不错,他在做要送给阿雷西欧的银十字,同时记忆也在慢慢恢复,这一时期还都是很可爱的记忆,直接导致他每天都心情轻快,阿雷西欧和U的伙食质量直线上升。
他越来越多的记起来了那个小教堂,阿雷西欧总喜欢坐在那个讲坛上,玫瑰窗的斑斓的影落在他身上,血族的眼中仿佛就有了虹霓。有时候会飞来鸽子,有时候会下雨,有时候圣殿的其他猎人会起疑,可他们从来抓不住证据,扳倒鲁齐乌斯自然也无从谈起。
他们甚至还一同过了狂欢节。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扮成鬼怪或者死者的人,血族终于能舒展的站在人群中,而无需隐藏自己的尖牙和红瞳。他们在有意思的自由剧演出前驻足,或者跟小孩子一起挤在木偶的摊位前,熙熙攘攘的人声中,他好像听到血族轻声问了一句。
【明年,你还来吗?】
问完,血族自己好像也感觉有些尴尬,不再看摊位上造型各异的木偶,而是起身,视线游移着寻找下一个要去的地点,不再提先前的问题。
已经是难得的休战时间,何必去约定将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