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或许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场景了,原本早该火化的尸体此时正瘫软的趴在地上,但因为骨肉碎裂,几乎难以名状,甚至无法用人类的他来代指。他不,应该是它,此时正趴在程玉琉的小腿上,贪婪的乞讨着食物,程玉琉手里拿着一个罐子,罐子里装着碎肉模样的东西,此时正满脸温柔的投喂着那东西。
也不知道这东西来这里多久了,厨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即便是林半夏这种从事特殊工作的,也不由的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程玉琉却浑然不觉,弯下腰,轻柔的抚摸着那团碎肉,随后看向宋轻罗,道:来吧,你的诚意。
宋轻罗走上前去,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那个箱子和林半夏见过的一样,只是小了一些,他花了一些时间,打开了箱子的锁,随后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卷保鲜膜样的东西。不,那就是保鲜膜,当宋轻罗撕开一个开口时,林半夏才确定。
程玉琉见到宋轻罗手里的东西,也愣了,只是她还来不及发问,便看到宋轻罗扯出一段保鲜膜,将底下的肉块包裹了一部分。变化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被保鲜膜包裹起来的东西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了,那似乎是一段手臂的部位,甚至连每个指甲都重新生长了出来。
程玉琉见到此景,眼神里流露出狂喜之色,她道:我要这个,给我!
宋轻罗直起腰,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里的保鲜膜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程玉琉道:条件?
宋轻罗说:条件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程玉琉思考了片刻,忽的道:你们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宋轻罗摇头,林半夏也说不用了。
那茶?还是酒?程玉琉态度变得十分热切。
宋轻罗说:有可乐吗?
程玉琉愣了片刻,有点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可乐?
没有就算了。宋轻罗抬手看表,时间宝贵,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女人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在她那张只剩下皮的脸,着实有些可怖,她说:这套房子一千四百万,我全款买下来的。她说着话,仿佛换了个人似得,一脚将刚才还温柔对待的肉块,踢到了旁边,像一只轻盈的蝶,在空旷的房间里跳动,一旁放置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面容,衬托的更加鬼魅。
光是装修就花了四百万,这地板,这沙发,全是用的最好的材料。女人幸福的说着,我还买了车,法拉利,兰博基尼,什么贵买什么,没有贷一分钱,全是现款
林半夏听的差点流出了羡慕的泪水,宋轻罗默默的递给他一张纸巾,低声说别哭,待会儿给你买烤肠。
程玉琉说:可是就在三年前,我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鬼,不敢打车,连菜都是买的最便宜的,有时候太难了,就只能去菜市场捡些别人不要的烂菜。她声音渐冷,那时候,想吃个三块五的小块蛋糕,都得精打细算,我受够了你们也该知道穷的滋味吧!!!那样的日子,谁还想过!!!
林半夏本来想弱弱的点下头的,但碍于旁边宋轻罗的眼神不妙,忍住了。
只是三年时间,你们猜,我是怎么变得这么富有的?女人微笑道,这就是我的秘密。
接着,她的笑容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半夏:可是宋轻罗,富有的代价是什么?
宋轻罗:屁股疼?
林半夏:0.0???
第14章附身(三)
林半夏曾经听过一句话。
那时候她还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放在程玉琉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程玉琉用她的秘密,摆脱了贫穷,按理说,她应该是高兴的。可以在曾经连幻想都觉得夸张的豪宅里,吃着精致的食物,穿着华美的服饰,然而程玉琉却发现,她越来越难感觉到快乐。这并非矫情,而是一种直观的表现,名为快乐的情绪,似乎被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吸走,她拼了命的花钱,也难以体会到当初愉悦情绪的百分之一。
一开始,只是几万块而已。程玉琉漫不经心道,就高兴的不得了,后来中了百万千万,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两人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可是好在我的丈夫还是爱我的。程玉琉微笑继续说,他真的很爱我,连带着他的家庭,也很爱我。我是个孤儿,但他的父母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爱我,我们有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虽然钱不能给程玉琉带来快乐了,好在家庭的温暖,纾解了她内心的焦躁,她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并且开始远离她的秘密。此时的程玉琉,也隐约感觉到,那个秘密里藏着一些别的东西,她说不明白,却本能的感到了危险。
可陷入沼泽的人,真的有那么容易离开吗?
程玉琉又点了一根烟,消瘦的面容在闪烁的烛光和氤氲的烟雾里,显得格外狰狞,她眯了眯眼睛,朝着地上那团看不清楚模样的肉块看了一眼,红唇抿出一条刻薄的线条,咧开嘴笑了:只可惜呀,我看错了人。
他出轨了。
丈夫出轨了?即便妻子这样的富有,他还是出轨了。程玉琉至今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毫无优点的女人,她甚至还比自己老上好几岁,身上既无钱财,也无美貌,可偏偏她的老公却好似中邪了一般,被她迷的昏头转向,甚至想要和程玉琉离婚。
程玉琉崩溃了,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来的哀求,她求着老公不要离开她,她甚至搬出了孩子和婆婆公公,请求他们帮助自己。
但程玉琉没有想到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平时就不太亲她的孩子对她满脸冷漠,说着讨厌妈妈,毫不留情的躲到了丈夫的身后。丈夫的母亲,嘴里一边批评着丈夫,一边对程玉琉说让她想开一点,说男人变了心,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程玉琉还年轻,就算离婚了,也能再找一个。
她微笑着劝慰程玉琉,那张平时和蔼无比的面容,变得如同魔鬼一般扭曲,程玉琉呆呆的坐在地上,耳朵轰隆隆的作响,明明是她的屋子,她的亲人,可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就好像,从未得到过一般。
要离婚可以,所有东西和孩子归我。程玉琉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
归你,凭什么归你。男人向来温柔的眼神没有了,看她像在看什么脏东西,都是你婚后买彩票中的奖,算是婚后财产了,你还想全拿走?他哈哈的笑了起来,看着程玉琉狼狈的模样,没有一丝的内疚,甚至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离婚协议,摔在了程玉琉的面前,我劝你赶紧签了,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你。
程玉琉眼泪已经流干,像个木头人一般,呆呆的看着男人,她说: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道,你说哪有你这样的怪物,天黑了也不准点灯,只有阴天的时候才敢出门?你是吸血鬼吗?和你这样的怪物住在一起,早晚要疯掉。
程玉琉陷入沉默。
之后,男人便带着孩子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临走时还让她好好想清楚,尽快把字签了,他们好去办手续。房子是不可能留给程玉琉的,他打算住在这里,存款可以给程玉琉一部分,她拿了钱,必须马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