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不算很喜欢喝酒,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喝点下酒,再加几个下酒菜,那滋味悠悠闲闲,格外自在。
灯笼拿来酒壶,宋普接过来先给宋凌云倒了一杯,问他:哥,你酒量怎么样?
宋凌云回答:应当比你好一些。
宋普说:怎么可能,你没和我比过,怎么知道比我好?
宋凌云见他不服气,说:至少我还未醉过。
这话一出口,宋普哑口无言,他低头抿了抿酒,又觉得有些不带劲,便唤了灯笼,让他去酒窖去拿澹台熠赏给他的春日醉。
宋凌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还私藏了好酒?
宋普没敢说是澹台熠赏的,含糊地应了一声,待灯笼拿来了春日醉,他给宋凌云换上,期待地问他:这酒怎么样?
宋凌云眉头松缓了起来,含笑道:的确是好酒。
宋普便说:哥哥喜欢就多喝点,我还有三壶。
不过宋凌云没有多喝,午膳过后还要去一趟营里,喝几杯就够了。
许是到了临别时候,反倒无话可说,这一场午饭,兄弟俩都没有过多的话。
甚至夜幕降临,宋凌云到了宋普院子里,陪宋普又用了一次晚膳,喝了点春日醉,洗漱后躺到同一张床上时,兄弟俩都有些相顾无言。
宋普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宋凌云忽然开口,阿普?
宋普被他这一声惊得瞌睡虫都跑了,什么?
宋凌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对未来有过打算么?
宋普愣了一下,回答:哥,你也知道,我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所以对未来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缺衣少食不吃苦就够了,家里已经满足我这个要求了。
虽然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之类的消遣项目,但他的出身让他极大的减少了对此的不满,有的吃有的喝,爹疼妈爱还有个弟控大哥,除了要给皇帝打工,没太大缺点。
宋凌云笑了起来,平静地说:这个要求很高了。
宋普总觉得宋凌云好像有着很多的心事,虽然面对他很多时候都在俊美又爽朗的笑,但若是面对其他人,那张脸上多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宋凌云也就和他聊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宋普这次便真的睡着了。
日子过得是很快的,一个不留神,几日的时间就从指缝间流过了。
宋凌云去塞北的那天起得很早,三更都未到,便骑了一匹快马走了,连让家人送送他的机会都没给。
而让宋普苦恼的另一位,他居然真的开始上朝了。
宋国公说到这件事,简直喜极而泣,对宋普说:你祖父总说陛下只是年纪轻,太过贪玩,等时间到了,便会浪子回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的能看见陛下上朝。
澹台熠老爹给他留下的班底委实过硬,分插到各个部门里,使部门都能正常运转,到了皇帝这一环,即使他不上朝,也不批阅奏疏,给出工作指示,但大方向由内阁紧紧地捏在手里,若真有急事,叶首辅还有其他两朝元老亲自进宫对澹台熠说些软话,求着他做,澹台熠总归会卖些面子的。
这也是他这么久没有上朝,梁国都没有出过太大纰漏的主要原因。
听宋国公说到这里,宋普才知道,即使当初他不劝澹台熠去赈什么灾,那些重臣总会找上门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皇帝不上朝,很多事情都没法沟通,有消息延迟。
这样想,澹台熠工作也不是很复杂,他倒好意思一直玩。
梁国皇帝上朝的制度是天天坐朝制,先帝当时便是天天坐朝,若要比先帝还贤明,自然得从这些小细节开始。
澹台熠现在是明白过来当时为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他竟是被宋普三言两语劝到了失去了玩乐的时间,仅仅被他用了几句话!
澹台熠不免深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好哄骗了,而且当时他是想和宋卿一起看春图的!他才看了几十页,怎么就被他借走了?
只是被宋普借走春图,澹台熠也拉不下脸面让他还回来,但要是再去和秦叔要,他也觉得没面子,因而便耽搁了下来。
他上朝了几日,那些直谏的臣子少了许多,因而体验还算不错,没坏他的心情。
宋普官位太过低微,因而连踏上凌霄殿的资格都没有,便在后宫里等澹台熠下早朝。
常江明实在觉得无聊了,对宋普咬耳朵,阿普,要不要去那边池塘里钓鱼?
宋普瞪了他一眼,这在宫里,你还想钓鱼?
常江明讪讪道:我就是太无聊了。
宋普说:来打牌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竹牌。
常江明眼睛亮了一亮,笑道:我会这个,我哥带我玩的,还跟我说是你搞出来的,你真厉害。
宋普问了小太监时间,知道澹台熠下早朝还有好一会儿,总能玩几局,因而便找了一处凉亭,跟常江明谢糯玉两人打起了斗地主。
还没打一会儿,宋普就看常江明和谢糯玉两人站了起来,对他身后唤了一声:恭王殿下安好。
宋普回头一看,果然是恭王,他还未走近,宋普就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漂亮的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宋普回过神来,和常江明他们一块儿站了起来,问了一声好。
恭王走到他们面前,看了桌子上的竹牌一眼,唇角翘起一个弧度,满是温和的笑意,道:本王只是路过,并无打搅之意,你们继续玩,不用在意本王。
他脾气温和,从容有度,又长了一张十分俊美的脸蛋,因而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虽和澹台熠长得有六七分想象,但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他笑起来能让人感觉到是有温度的,真诚的,不像澹台熠那样皮笑肉不笑,仿佛下一秒就能砍了你。
常江明对澹台熠恐怕都有心理阴影了,见到这样温和的恭王,也不见得能放得开,十分拘谨地坐着,出牌连续出错,最后都打不下去了。
宋普见常江明这样,又去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一样坐在旁边的恭王,开口问:恭王殿下伤势可好些?
恭王笑道:谢谢阿普关心,本王伤势已痊愈。
又转过眸,仿佛有些深意地看着宋普,轻声道:陛下如今开始坐朝,阿普可曾想过脱离后宫?
宋普捏着竹牌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在下怎会有这种想法?
恭王看着他,又扭过脑袋,对常江明和谢糯玉说:本王有话想单独与阿普说,不知两位可否回避一下?
谢糯玉和常江明齐声道:恭王请便。
话音刚落,便一起起身,往凉亭外走了几米远,给恭王和宋普两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宋普很想说你这样总凑到澹台熠的地盘上来,是觉得身上的伤不够重吗?但又说不出口,只能望着恭王,说:殿下有何话与在下说?
恭王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地盯住了宋普,那双泛着温润光芒的眼睛浮现出了些许克制的情愫,他低声道:我和令兄乃至交好友,对阿普你,也无比在意,若是你想离开陛下身边,我会为你斡旋。
宋普有些吃惊,同时有十分警惕,恭王为何为在下这般尽心尽力?
恭王苦笑道:阿普你也看见了,陛下一言不合便惩戒下人,即使是我,也照罚不误,陛下性情难测,身边伺候的人换过好几轮,从没有一个能活的过一年,阿普若继续在陛下身边伺候,恐怕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蹙了蹙眉,望着宋普的眼睛含着几分欲露不露的情愫,更带了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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