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王序莫名其妙的话,凌笳乐的表现更让沈戈不安。那是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与预期不符的心慌,此时与未来似乎都在脱离理解和掌控的恐惧。
他忽然把王序之前做过的所有坏事都想起来了,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我当时也气坏了,回他:‘不把你变成张松,不把笳乐变成江路,还怎么拍?’沈戈是站在角色外面摸索设计,他演得太清醒,不明白你的,你就是得和角色合二为一才行。”王序已经把凌笳乐的注意力抓过来了,一直看着他说道:“你们当时是演爱情,还是充满巨大激情的爱情,最不好演。幸好所有的爱情都有一个触发点,江路和张松之间的触发点是依赖,我就让你对沈戈——其实是对扮演张松的沈戈也产生依赖,正好沈戈和张松一样,都是享受这种被依恋的性格,这对他的表演也有帮助……”
凌笳乐扎扎实实地看了沈戈一眼,满眼都是惊诧。
沈戈也=有些慌了,王序那一开一合的嘴此时在他看来,不啻于喷着瘴气的沼泽,这沼泽最擅长吞噬人心,而凌笳乐又是最容易被人动摇的……
他试图打断王序,试图为自己辩解,他明明没有撒谎,却有种被当场拆穿的恐慌:“游船那场戏本来是因为你——”
王序根本不看他,只盯紧凌笳乐,语速越来越快,让沈戈插不进话:“咱们之前聊的那些,在剧组里故意孤立你,让你对沈戈产生依赖,这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当时必须得这么做,不只是为了让你贴合江路最开始的状态,更是为了让你能像江路一样,最终把这份依赖发展成爱情。”
“体验派的第一条就是信服,得沉浸到角色的情境中去。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体验派,真让我喜欢,也让我发愁,越是珍稀的宝贝就娇贵,越得小心打理,我当时真是苦思冥想啊,怎么才能给你创造出一个真实可信的情境,让你信服,并且沉浸其中呢?……我后来终于想出来了——”
他突然凌厉地看了沈戈一眼,像给他宣判死刑:“沈戈,就是我给你找的通往江路的情境。”
沈戈猛地站起身,大步跑着绕过床尾,用力拖起凌笳乐的胳膊往门外带。
王序的话如甩不掉的魔音,在两人拉扯的过程中,还在不懈地粘着他们的耳朵:“幸好沈戈懂事,虽然发了次脾气,可还是愿意配合,戏里戏外都把张松演好了……”
病房的门带有开合缓冲,人出去后,那房门还在缓缓地关闭着,露出外面拉扯的人影。
凌笳乐慌张地甩开沈戈的手,飞快地从兜里拿出口罩戴上。
这里是医院,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一些医生护士就带着淡蓝色的口罩;而凌笳乐的口罩是纯黑色的,显得很怪异,且不近人情。
凌笳乐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一边躲他伸过去的手,一边低声喊道:“这里有监控的!”
像一幕凶猛的dejavu,沈戈恍惚了,竟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是不是一直停留在试镜后的这一刻,那四个多月的拍摄只是他做梦?
他重新握住凌笳乐的手臂,比之前更用力,把人往楼梯间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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