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对面的太监脸色立即冷下来,暗道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不清楚自家主子的身份,居然敢对他无礼。
还下次再请诸位爷,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几位皇子也是他想请就请的?
况且皇子们请的是韩大人,这人凑什么热闹?
一会儿回去告一状,有他好果子吃!
太监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会刘常卿,只微笑看向韩皎:韩大人,能赏个脸吗?
皇子有请,这个脸不赏也得赏,但弟弟还在这些亡命之徒手里,眼看着刘常卿已经快要相信他的话了,必须两边都稳住。
韩皎转头对刘常卿拱手道:韩某去隔壁敬杯酒就回,刘兄可否在此处稍候?
刘常卿笑了笑,凑近韩皎小声问:隔壁是什么人?
韩皎目光一闪。
要怎么说呢?
如果说是皇子,肯定会吓着他,还是说是翰林院的同僚好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来请人的太监就冷冷说了句:当然是宫里的主子。
在场兵部三个人顿时脸色一白,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用警惕的目光看向韩皎。
这庶吉士是要去给燕王报信?
那就是想撕破脸了!
韩皎心中暗暗叫糟,猜想怕是谈不拢了,便也不等刘常卿回答,起身准备先跟太监出门,却被刘常卿一手抓住手腕,强行拉回椅子。
韩皎刚想出声警告刘常卿不要放肆,忽然感觉侧腹被什么顶住,垂眸一看,刘常卿右手一把匕首,刀尖已经抵在韩皎侧腹。
让那太监走,咱把事情谈完。小声说完这句话,刘常卿脸上带着笑,假装微醉,拉着韩皎不许他走。
韩皎眉心紧蹙,缓缓侧头看向那太监,想要求救,侧腹的刀尖立即加重了力道,刺破了他的衣衫。
冷静。
这伙人只是受了惊吓。
韩皎深吸一口气,对太监笑道:我与刘兄还有要事要谈,劳烦回禀一声,下回再聚,多谢各位爷赏脸。
太监一愣,以为韩皎没认出自己,便笑着提醒道:韩大人,奴婢是在南三所伺候的赵福啊,旬日前还去翰林院跟你拿过份策论,大人忘了?咱主子请您去隔壁叙话呢。
抵在韩皎的刀刃又顶了一下,韩皎一皱眉,忙回道:我这里真的走不开,我这里这里我走不开。
韩皎稍有异动怕是要横死当场,只能用求救的目光注视太监,期望他发现不对劲,回去喊几位皇子来帮帮忙。
然而,皇子跟前的大太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别说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就算是各部尚书,也没有敢拒绝他邀请的道理。
赵福冷冷回道:多有叨扰,奴婢告退了,诸位爷慢用。
猛地一甩衣袖,快步离开了。
穿过喧闹的长廊,拐进酒楼最豪华的雅间,赵福憋着气,在屏风后深呼吸一口,脸上重新堆满慈和的笑容,绕过屏风,给几位主子回话。
回禀主子们,韩大人说他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正在谈笑的皇子们瞬间全部僵住了。
一个翰林院庶吉士,同时驳了四位皇子的面子,这怕是亘古未有的新鲜事,找死也没有这么个找法。
小白先生不是因病告假了吗?还没弄清状况的谢安茫然询问:怎么这会儿还在酒楼里谈公务呢?
三皇子一拍桌子,蹙眉呵斥道:谁管他脱不脱得开身了?让他过来,这不是邀请,是命令!
谢靖忙劝道:算了三哥,估计是上回被你伤了自尊,韩先生年纪小,脸皮薄,你可别再吓唬他了。
三皇子刚要反驳,就听见一旁筷子拍在桌上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九弟已经站起来了!
第23章
谢靖以为,九弟这气势汹汹的,是想上门找韩皎算账,赶忙起身劝阻:算了算了,咱们吃咱们的,韩先生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在身。
三皇子冷哼一声:我看那小子是撒谎告假被咱逮着了,不敢来见人了。
一定有理由。谢夺转头,冲拉着自己胳膊的谢靖坏兮兮一笑:我去把小神童捉过来,你们等着看他当场编出五百个告假理由。
噗谢靖笑了,之前见识过韩先生在三哥面前各种狡辩的样子,确实很可爱,但又怕一会儿三哥为难韩皎,还是不想让九弟去捉人。
然而他九弟要做的事,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那是根本拦不住啊!
谢靖被一只手按回椅子里,眼睁睁看着谢夺拿起葛巾优雅擦了擦嘴,一脸坏笑大步走出门去了。
疾步来到小神童的雅间,还没进门,谢夺一愣
雅间里居然一个人都没了。
以为自己走错了,左右两间看一遍,都没有小神童身影,谢夺抬手拦住路过的小跑堂,低头问他:这桌客人哪去了?
跑堂正忙着上菜,歪头朝雅间一看,也懵了:诶?!客官呢?刚还在呢!菜还没上齐怎么就
想到客人似乎还没结账,跑堂慌忙转身大声吆喝其他人手。
谢夺满脸疑惑。
这小神童就算心虚,也不至于带着客人一起逃跑吧?饭都不吃了。
真扫兴,转身回雅间,谢夺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神童给他买包十来两银子的药,就可怜巴巴说是要省吃俭用大半年,怎么这十几两一桌的菜,想扔就扔了?
谢夺从来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而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连续耍他这么多回。
真的来火了,谢夺转身疾步下楼,走出酒馆,翻身上马,垂眸问等在外头的侍从:刚才是不是有四个男人行色匆匆跑出来?一个少年人,一个中年人,两个老百姓。
侍从上前拱手到:回主子的话,是有这几人刚打这里走过,那个中年男人扶着少年,脚步匆匆上了对面一辆灰绿色马车,朝东头去了。
谢夺二话不说,打马朝东追去。
主子!几个侍从慌忙想要上马去追,却听九皇子远远抛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不多时,就被行人淹没在长街尽头。
*
车厢里。
被绑放在对面的弟弟被塞着嘴,哭不出声,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泡。
韩皎满眼的怒火已经藏不住了,侧头看向身旁的刘常卿:刘兄,大家都不容易,你真想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么?
刘常卿摇头叹道:是韩大人不给人留活路啊。
韩皎蹙眉道:我只是上街买几只包子,莫名其妙被你们引去酒馆,酒馆里偶然遇见宫里的熟人,又不是我安排的,你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跟我翻脸吧?
刘常卿越想越是后怕,不再看韩皎,也不再回话。
你先冷静下来。韩皎口气和缓地劝道:咱们都是为上面办差,我理解你们的苦衷,不会追究这事儿,好吗?先把车停下来,咱俩再商量,大不了我送还一部分账簿就是了,绝不让燕王知道。我弟弟还小,禁不住吓,你们让我先把他送回去,我自个儿跟你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