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子,谢修小时候可能被禁止做这种大幅度的抽风动作,所以只能隐忍地摇晃,看起来就像不倒翁似的。
韩皎知道自己的舞技很糟糕,但如此简单的摆动,不至于不堪入目吧?没想到谢修受了惊吓似的,别过头不肯看他。
殿下?韩皎也是要点脸的,赶忙停下动作笑道:臣跳得不好,您给臣示范一个?
谢修看着院外的天际:我不能这么跳。
韩皎挑眉:为什么?
谢修表情神秘地回答:你会笑我。
不会。韩皎忍着笑抬手对天发誓:臣笑殿下一声,就倒霉一年!
谢修紧张地把目光移回韩皎身上,小声问:一定要跳吗?
跳吧殿下,跳起来特别开心!韩皎鼓励。
谢修低下头,笨拙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看向韩皎,郑重道:你忍不住的话,可以笑,不用倒霉一年。
他还当真了。
韩皎果真张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莫名感动:谢殿下恩准。
紧接着,韩皎就当场欣赏到了端王殿下极为不协调的舞姿,有时候还会同手同脚。
韩皎就跟着他地节奏哼小曲,自己也无所顾忌地跳起最难看的舞来。
哈哈哈!殿下,能否把手给臣?
谢修迟钝地看看他,不知该伸哪只手。
韩皎干脆主动弯身拉起他的手,举高,从他臂下绕个圈,笑道:像这样,殿下也试一试。
谢修跃跃欲试地举起手,可不知道该往哪里转,手臂就有点僵直,猛地一抬胳膊,把韩皎拉到面前,自己傻乎乎的转身,转到一半卡住了。
韩皎笑的不行,只能踮起脚给他争取空间,跟着他转了半圈,刚好面朝不远处的池塘。
韩皎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谢修却还在往他胳膊下钻。
回过神,面对站在池塘边安静注视自己的人,韩皎恭敬行礼:卑职参见李阁老。
谢修正玩得不亦乐乎,闻言茫然四顾,终于看见了李阁老,笑着喊了声先生来了。
李阁老微笑一点头,示意他们继续玩。
韩皎哪里还敢发疯,赶忙小声让谢修回屋歇会儿。
回到堂屋落坐,李阁老抱歉地笑道:老夫来的不是时候,搅了你们的兴致。
韩皎简直想找个地缝钻,刚刚就是想让谢修好好发泄一下,也不知道李阁老悄没声的看了多久。
阁老见笑了,刚殿下玩得开心,卑职有失礼数了。韩皎主动认错。
不失礼。谢修双眸光泽熠熠:我喜欢这样。
李阁老点头道:老夫初次见你就曾说过,端王殿下与众皇子不同,你不必拘于礼数,难得见殿下如此畅怀,还望韩大人常来探望。
韩皎颔首感谢阁老宽仁。
老夫今日紧急拜访,是因为有要事与殿下相商。
韩皎立即识趣地起身,刚欲告辞,却见李阁老抬手示意他坐下。
不是秘事,韩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一起为殿下参谋。
韩皎只好坐下来等李阁老详述。
李阁老言简意赅,几句话说完,韩皎惊得脸都白了。
这是徐阁老的意思吗?韩皎满脸惊愕:朝廷从未与罗州土人部落作过战,即使准备再充沛,也会有无法预料的状况,怎能让皇子亲自参战?
李阁老温声道:是燕王殿下私下去西苑主动请战,具体是出自谁的意愿,老夫无从判断。
韩皎赶忙恢复镇定,不想让李阁老看出自己对燕王的关切程度。
六哥要出京打仗了?谢修讷讷看向李阁老。
李阁老神色一惊,转头看向端王,低声问:殿下说什么?
谢修淡定地重复了那个称呼:六哥要出京打仗了?
即使见过再大的风浪,也无法让李阁老按捺眼中的惊骇,他无声地转头看向韩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韩皎的假意投靠,李阁老一直故意纵容,为的是让韩皎假戏真做,心甘情愿放弃燕王,投奔自己。
此刻,谢修从容不迫的提及燕王,甚至称其六哥,是李阁老万万没想到的。
一直以来谢修都无法提及燕王两个字,七年了,连李阁老也没能探查出谢修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只知道对于燕王的恐惧是谢修绝对的禁区,无人能够踏入半步。
韩皎却只花了两个半月,直接消弭了这种恐惧。
失去了恐惧这座坚固的屏障,谢修很可能会跟燕王恢复来往,也就意味着
局势要失控了。
李阁老从未担心过这种釜底抽薪的伎俩,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人能改变谢修。
这是第一次,他轻敌了。
韩皎听见谢修喊六哥的时候,心口也是一咯噔。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
因为事情已经成功八成,李阁老现在察觉,也已经晚了。
他觉得李阁老不可能因此伺机报复,因为韩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深受九皇子宠幸。
李阁老应该清楚九皇子看似咸鱼,实际敏锐的政治实力,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为了泄愤,去招惹谢夺的宠臣。
很快,李阁老眼中的锐利便平复了,依旧慈和地继续讨论原来的话题:依老夫看来,参战应当是燕王自己的想法,而此战任命调度的大权都在元翁手里,他老人家便顺水推舟,没有阻拦。
韩皎是真的佩服李阁老这承受能力,要是他养了七年的靠山忽然崩塌了,现在恐怕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
可以不打仗吗?谢修忽然开口。
李阁老望向小皇子,叹息道:如今不是朝廷要打他们,是他们要打朝廷,气焰烧了数百年,朝廷并非宣战,而是接战,此战避无可避。
韩皎恭敬询问:阁老,皇上已经应允了吗?
李阁老叹息道:圣谕尚未下达,但老夫有所耳闻,陛下对于燕王的勇气十分欣慰。罗州土司缕缕冒犯天威,燕王殿下是代天子出征,这是莫大的荣耀。
我可以帮六哥做些什么?谢修讷讷看着李阁老。
李阁老微微笑了笑:老夫来此,正是想向殿下请示:以殿下的名义上一道折子,鼓舞士气。
谢修疑惑道:写那些有什么用?
此言一出,李阁老和韩皎面上都有些尴尬。
这种形式主义,当然就是意思一下,燕王都主动请战了,端王这边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但这话没法跟谢修直说,韩皎替李阁老解围,说写这份折子会让燕王得到鼓励,谢修这才答应了,当然还是由李阁老捉刀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