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开了头,再说下去就不是很难了,祁曜说得慢了很多,清晰了很多。
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许觅,期待他的反应。
然后呢?
许觅默了下,微笑着问。
半年了啊,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迟了?只要他愿意,稍微多想想,也不是到现在。
祁曜真的在意吗?道歉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还是
没等许觅继续想下去,祁曜露了点笑,像是欣喜,又夹杂着不安。
是因为,你喜欢我。其实,我也
祁曜,是每个对你好的人,你都会喜欢上吗?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说下去,不想听他说那三个字。
明明,以前听到,哪怕不安,内心深处是藏着点欢喜的。
也许,是因为感情不是商品吧,他不想祁曜因为想起了他的好,重新喜欢他,或者是因为愧疚而醒悟。这样的感情不够纯粹,也不够坚固,他不想再碰触,也不敢再期待。
即将说出口的表白被打断,祁曜的笑凝在了脸上,被他的问题弄得心中一惊。
你对每一个朋友、合作者,都是这么尽心尽力、全心付出?许觅,你真善良。
多么相似啊。
原来,许觅很在意很在意他的怀疑,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许觅,不是这样,我只会喜欢上你。
祁曜苦笑着,坚持把话说完了,再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说出口。
起码要让许觅知道,他也喜欢他,让他感受到诚意,他才会回头。
没关系,不管多久,他都愿意,他愿意为了许觅,用上自己所有的耐心。
许觅笑容更深,笑出了声音,呵呵呵,是吗?可惜啊,喜欢我的人多了,不少你这一个。你的喜欢我已经不需要了。
那笑很灿烂,很美,像初升的太阳,染出一片橙红的朝霞。他的眼睛很亮,水波潋滟,在灯光照耀下,如星辰洒落其间。
和那天早晨,雪地里许觅看着他过来时,一样。
而他吐出的话语,丝毫不留情,和祁曜那时说出的一样。
原来被漠视、质疑真心,是这样的感觉,像一根根细针刺进心脏,密密麻麻又持久的痛。
祁曜脸色刷白,看着他的璀璨星眸,再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他深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许觅也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没意思了。何必呢,字字句句的计较。
真要计较,祁曜可能没事,他自己要被气出病来。
祁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开始就知道,也有心理准备。被他冷言冷语,也是自己愿意的,怪他干嘛。
其实,真正忍不了的,是在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喜欢的人冷漠又恶语相向吧。
许觅从小是孤儿,说实话,感情方面挺淡漠的,没有多少可以用来挥霍的真心。平日里看着和谁相处都好,其实只是不在意而已。
真的用了心的,也就妈妈,安钰,还有孟皆。曾经,祁曜也是一个,以后不会了。
祁曜喉咙干涩,愣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许觅,我错了。我需要你的喜欢啊。
对啊,你错了,所以麻烦你。顿了下,许觅认真地看着他,麻烦你,做个合格的前任好吗?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不再打扰。
可是,可是我们还有合作。
绞尽脑汁,祁曜也就想出这么个理由。
再想了想,还有爷爷,爷爷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黑眸直直地望着许觅,不安、慌乱又期待。
为什么,半年而已,他的喜欢,许觅就不想要了?是太迟了吗?可是许觅不是也还喜欢他?
一码归一码,我们的关系可以是合作者,也仅仅是合作者,希望你不要打扫我的私生活。
许觅郑重地说到,眸色认真。
像今天这种上门拜访的事,最好不要再有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孟协凯的心机深不可测,被他看出点什么,全盘完蛋。
祁曜木木地点点头,又说:许觅,我可以不来这里,也可以尊重你的私生活,但是让我和你划清界限,不行,不行。他强调着。
许觅揉了揉额头,现在的祁曜,在他面前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他相信他现在说的喜欢,不想放弃,都是真的。但是也真的不想接受了。
上一次他的喜欢,足够炽热,但是结局呢?两败俱伤。他和祁曜,真的不适合谈感情。
迟来的喜欢,也是过期的草莓蛋糕,香甜不在。
看他不回话,祁曜靠近些,执着地看着他,好像多看一会儿,许觅就能变个说法。
祁曜,你是成年人了,别太任性。许觅无奈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可能。
这句话,祁曜对自己说过很多次,每一次认为说服自己了,许觅的脸,他的笑,他的声音,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提醒他,他忘不了他。
再也没有可能,应该是再也没有可能放开他。
至少,许觅现在还是喜欢他的。对的,他还喜欢他,会回来的。
许觅,我不会放弃。
祁曜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许觅,其间像有光芒跃动。
第70章
许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他的眼神过于坚定执着,黑亮的眼里那份炽热让人心惊,避开他的视线,疲惫地道:祁曜,你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你在对一个骗子示爱,你确定那些欺骗不会成为你心里的刺?你确定,你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
祁曜刚要张口,被许觅阻止了。
别急着回答我,我不在意答案。这是你要回答你自己的,人生的每一步都应该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许觅语气平稳,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祁曜严肃着脸,语气认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许觅,我很认真地在挽回你。
少年穿着黑色西装,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许觅想,如果祁曜长得丑一点,他就不会动心了。
我也很认真地在拒绝你。
看着他的眼睛,许觅神色也很认真,坚决一点,不留余地,也是为了不给自己留希望。
明亮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华丽璀璨的吊灯下,两个俊美的少年无声对视着,像精心绘制的油画。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很累了,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谢谢。
揉揉太阳穴,许觅先动了,起身往浴室去。
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祁曜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晶亮的手链,放在了许觅的枕边,低头轻嗅,嘴角微勾。
冷水拍在脸上,许觅才感觉自己是清醒的,看着镜子里显得失魂落魄的自己,许觅自嘲地笑了笑。
被他几句话弄成这个样子,许觅你真没出息。
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皮肤都泡皱了,许觅才出来。
祁曜已经离开了,许觅松了口气,又不自觉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走了就好。
草草擦了头发,许觅躺倒在床上,被细碎的亮光晃了眼。
是他留在老中医家的手链,怎么会在这?
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链已经被拿在了手上,冰凉的触觉。
祁曜一直带着它吗?
许觅笑了笑,那又怎样。手链被毫不犹豫地扔到抽屉里,细碎的光芒再也不可见,如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