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您认识我。隔着房门,外面响起一个低沉柔和的模糊女声。
不算认识,略知一二。闻折柳点点头,您来找我做什么?
欧文太太没有说话,片刻后,她沉声道:虽然我不明白您是怎么认出我的,但为了您好,您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吧!
我?离开?闻折柳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如果您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离开的。
欧文太太的语气严厉又急促:您根本就不了解事情有多危险
闻折柳忽然有了一个崭新的猜测。
梅是你女儿,对不对?他不管不顾地张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欧文太太蓦地闭嘴了。
内心突如其来的猜测被快速证实,闻折柳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正相反,他脑海里堆满了毫无思绪的疑问。他开门见山地道:梅就在小花园,倘若你需要,我现在可以叫她过来,让你们面对面地沟通。
不、不!欧文太太抗拒地叫道,我不能见梅,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我现在没有脸见她!但你也不要以为待在这里就是安全的,他迟早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的!
再让我猜猜这个他,指的不会是莱顿欧文先生吧?闻折柳眼中浮现出好笑的申请,你们这个家庭还真是奇怪,弟弟指控姐姐,姐姐诋毁弟弟,母亲找来说丈夫的不是,那丈夫呢?接下来是不是要赶过来告诉我他的妻子不可信了?
您是个聪明人。
过奖,闻折柳说,不少人这么说过。
我不能对您说太多,但是如您所说,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丈夫就要来了!
闻折柳不再相信门外的人,他一边装作疑惑,一边漫不经心地伸手掀开门上的猫眼
他一下愣住了。
门外站的既不是家世良好的妇人,也不是蓬头垢面的疯子,他凑近了看,也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血色,在门外走廊悬挂的小灯下淋漓刺目。
他看见一具皮肤青白,颧骨粉碎,扭曲的脸庞上凝固着血浆与碎肉的僵死女尸,一道巨大的伤口从尸体左侧肩膀一直拉开到肚腹,露出流淌破碎的肠肚。
闻折柳的瞳孔骤缩,喉咙干涩不已,他居然和一具惨死已久的走尸说了那么久的话!
他啪地按上猫眼,颤抖地低低吸了口气,勉力止住牙关间横溢的凉气,问道:所以,我现在该跟你走吗?
您应该跟我走,女尸的嘴唇一张一合,混浊的瞳孔没有半分神采,打开门吧,跟我走!
该走的东西是你!闻折柳狠狠道,如你所说,你的丈夫还会过来一次,如果你现在不走,那就等着和你的丈夫碰面!
门外无人作答,再次陷入一派寂静。
闻折柳心累地后退几步,只觉今天晚上的遭遇真是叫人长见识。
死因成迷的鬼魂们轮番上阵,相互挑拨离间,他遇到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活人,谁都不能信,谁都不可信。
不管外面的东西走了没,我现在都得好好想想现在掌握到的信息。闻折柳暗自咕哝,我靠报纸的提示勉强猜到接下来要上阵的鬼魂会是谁,但它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是
闻折柳自动在脑海中列出一张关系网,目前已知有四个人,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可不管是它们各自对彼此的控诉,还是报纸上的报道,都有异常多的矛盾点。
首先,女儿是杀害了一家三口的凶手,这就证明她起码杀了三个人,爸妈和弟弟,可梅刚才却直说是父亲杀了母亲,远在红顶房子的弟弟是从楼上摔下去折断脖子死的,此为疑点一。
其次,莱顿欧文曾经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找他的妻子,这则寻人启事一直登到家庭命案发生的后一周,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bug,既然他和他的妻子都已经在命案中丧生,报纸为何还会继续刊登寻人启事?此为疑点二。
其三,现在所有的事件都和欧文先生有抹不去的关系,死去的欧文太太对丈夫好像也颇为惧怕,这个莱顿欧文究竟是什么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此为疑点三。
最后,镇报对这一切都没有提及,倒是刊登了寻找欧文太太的寻人启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口袋里的这张报纸实际上编造内容居多,只有这一个点是完全真实的?那这家人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它们为什么如此仇视彼此?此为疑点四。
闻折柳细细数出四个疑点,在屋内不住来回踱步。
目前掌握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但假如不是他刚才灵光一现,突然求证了梅的真实身份,恐怕现在他还在被报纸上时间线混乱的描述所误导着。
通往花园的门紧掩着,梅还没回来,整个客厅唯有墙上的摆钟正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种适宜思索的静谧中,门又被敲响了。
闻折柳搓揉手掌的动作一滞,心脏重重敲击着胸膛。
最后一个,终于来了。
他站起来,向刚才那样走到门口,镇静地低声问道:是欧文先生吗?
此刻的中央城区,贺钦的状况却不比闻折柳那头步步惊心的剧情好多少。
他只在刚被传送过来的时候和闻折柳说了两句互换坐标的事,自闻折柳去找寻场景线索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了。因为从他收到闻折柳的坐标,打算找到一处停车场开车去找他的时候,便不慎陷在了几百只蜂拥而上的惨死冤鬼之间,不仅一切通讯设施都被影响的失灵,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
您好,美丽的小姐!贺钦唇边带笑,眼神杀意凛冽,半分惧怕的神色都没有,他错身让开数十只呼啸而上的鬼灵,手中刀如惊雷,朝一只挡在他面前的女鬼当头劈下,在空中凝出一道雪练般的刺骨寒江!
再见,美丽的小姐。
他翻身落地,身形犹如一头快到极点的矫健黑豹,在诸多向他尖叫扑来的白影间敏捷穿梭,终于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一辆插着钥匙的汽车,一拳砸碎玻璃,翻到里面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