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岛千里轻轻摇头:无须担心,宫中的神官大人,每月都会让式神押送而来,足以供给整栋府邸的吃用。
闻折柳道: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患上过这种病,对吗?
五岛千里沉默了一下,点头称是:对。得了这种病,我们一天要喝大量的水,就像身体里有什么部分正在逐渐变成鱼一样,体味也相当难闻
她的双颊微红,继续说:并且,饮食上也开始偏向吃生凉之物,不能多见日光然而,这些也便罢了,更可怕的东西,还在后宅。
后宅?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就是我叫诸位来的缘故,那些在下方作乱的鬼怪,想必您也见过了吧?
神造和无人入眠的成员齐齐点头。
既然是病,怎么能不死人呢?她叹息,往日仆从众千,现在,前宅只剩下这些人,余下病死的亡魂都被神官大人封在后宅。可此地多发暴雨,有一日不慎冲垮了后宅的院墙,导致邪祟外逃,不光将浅草祸害成一片鬼域,甚至还危及到了我们的安全。
闻折柳下意识和贺钦对看一眼,彼此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其中,以三位夫人的幽灵最为凶暴,几乎可以称之为厉鬼了。美人神色惊惧,惹人爱怜,神官大人先前设下的结界已经不能完全阻拦它们,劳请诸位大人帮忙退治,即便不能回到江户,也让我们能在此地安稳地度过余生罢!
说着,她深深地拜下去,身后若干侍女仆人也随之下拜,齐声道:拜托了!
【主线任务①:了解委托的来龙去脉(1/4)已完成。】
闻折柳眼皮子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五岛千里为她们讲述了委托的内容和前因后果,系统立即显示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的四分之一,那剩下四分之三呢?是否还要让他们去询问那三位死去的厉鬼夫人?
深夜,几人共同睡在一间空旷大房中,因为杜子君的身体缘故,四人之间暂且用屏风隔开,分睡三处。
好蹊跷。闻折柳睡在地上,身下坚硬的地板枕得他肩头难受,真是四处古怪啊。
是吗?贺钦让他起来,又将底下的床褥给他垫厚了几层,随口问道,哪里奇怪了?
就是闻折柳犹豫了一下,他点亮蜡烛,翻出一张纸页,来的时候,我随手记了一点资料在上头。你们还记不记得过吾妻桥,那些鬼童唱的歌?
谢源源说:啊,就是那个,大官娶了三个老婆,又把她们全休了的童谣?
杜子君:记得,歌里唱第一个妾喜欢喝酒,第二个妾擅于管理钱财,第三个妾是锁匠的女儿,长得很美。怎么了?
闻折柳:那刚刚五岛千里所说的三位夫人,她们父亲的官职呢?
贺钦不动声色:大膳大夫,宫内卿,以及中纳言。
察觉到他排列的语序,闻折柳高兴地笑了起来:是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大膳大夫是掌管宫中膳食宴席的职务,宫内卿是掌管宫中收支钱财的职务,而中纳言,就是谏言的言官
杜子君恍然道:这么说的话,这三个身份就对上了。大膳大夫的女儿对应擅长饮酒的妾;宫内卿的女儿对应擅长理财的妾;而中纳言,应当对应的是锁匠的妾!
诶,可是言官对锁匠谢源源费解道,这个就有点抽象了吧?
隔着两扇屏风,贺钦说:其实并不抽象,言官是传达天子言谈的重职,对群臣来说,其重要程度,与开锁的钥匙无异,往这个方向理解,倒也不是不行。
所以谢源源疑惑道,鬼童歌暗示了我们什么呢?
闻折柳:只怕要等到明天,我们去后宅调查一下了。
杜子君接着道:慢慢来,这只是第一天。眼下两边的人都在试探遮掩,你们没发现,除了玉红摇,神造的队员几乎都不说话吗?
在隐藏实力吧。谢源源判断道,不过,今天也就是五岛夫人在说,我们只偶尔插个话而已。
五岛千里也有问题,闻折柳提醒道,尽量提防着点,别太相信她。
贺钦忽然说:此条专门针对杜子君。
杜子君沉默了一会,不耐烦道:啊,知道了。
是夜,万籁俱寂,远处庭院流水泠泠,在安静的夜晚淙淙淌出细微的声音。
谢源源睡得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出来,晚上喝的水有些多,再加上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眼下刚一过夜,他的肠胃便有些不舒服。
好麻烦他喃喃地轻声抱怨,在旁边抓起一盏蜡烛灯,朝门外走去,打算现找个上厕所的地方。
第83章怪谈(十三)
夜露生凉,谢源源在微风里护着一豆颤抖飘摇的烛火,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门。
卫生间卫生间他揉着眼睛,脚上趿拉一双胡乱踩上的木屐,在木制的走廊上敲出笃笃的不规律声响,厕所在哪儿呢?
庭院乱英纷纷,潮冷的湿雾四处弥漫,直往脖子里灌,贴在皮肤上,继而溶成细小的水珠,冰得谢源源清醒了些许,他左右四顾,终于在前方走廊的拐角处看见一名巡夜侍女雪白的衣角。
喂!他急忙挥挥手,捂着下腹拔腿小跑过去,那个,请问一下
他转过拐角,发现一名面朝墙壁站着的侍女,于是想要伸手去拉对方的袖子,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我想知道厕所在哪,你能
剩下半截话悄无声息地卡在喉咙里,谢源源一下瞪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嗓子。
听见他在询问,紧贴着墙壁站立的女人肩颈纹丝不动,头颅却平缓地徐徐转了过来,在寂静的黑夜发出牙酸的喀喇喀喇声。檐上的灯火瞬时跳跃轻颤,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她青白的脸光滑如瓷,纯黑的眼瞳几乎看不见一丝白色,涂了赤红口脂的嘴唇弯起一个矜持僵硬的弧度,犹如顶着一张古怪诡异的能面,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慢慢梭巡前方,寻找着问话声的来源。
能告诉我厕所在哪吗阴寒遍体,谢源源无意识地喃喃发问,刚才那点瞌睡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边缓步后退,一边摸到腰间的匕首,戒备地紧盯着眼前的女人。
不,这玩意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吧,它从脑袋以下的身体呆板得就像木雕石塑,可它的脖颈转过的角度早就大于一百八十度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鬼魂,还是妖怪?
纵然谢源源有常人难以匹敌的体质傍身,但还是在大半夜被眼前的鬼女吓出一身白毛冷汗。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将身体埋在廊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瓷白的笑面缓慢转动,找了一会,它漆黑的眼球涣散无光,微微张开血红的樱桃小口,露出下方涂成墨色的牙齿,幽幽道:找不到啊
有人说话找不到啊
这声音如泣如诉,呜咽怨毒,听得人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伴随着它哭泣的声响,谢源源惊悚地发现,就在他目力所及之处,竟然纷纷浮出一个又一个紧贴墙面,以后背示人的鬼影。唯见无数白得瘆人的脸孔平滑地扭转过来,睁着眼睛四下探看,有的甚至拦住了他回房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