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的了?田毅刨根问底,皱着眉,问你话呢。
热,快夏天了。陶晓东不太在意地说,凉快。
凉快你还戴帽子?田毅不听他那个,你肯定有事儿。
陶晓东低头一直看着孩子,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不像田毅,现在看看又像了,鼻子嘴尤其像。小孩儿胳膊腿来回蹬,脚丫软软地踹在陶晓东小臂上,陶晓东心都快化了。
田毅在他旁边絮叨,陶晓东说:真没事儿,有事儿我第一个告诉你。
田毅勉勉强强算信了。
陶晓东没跟他说,不是关系不够,也不是怕田毅同情他,他们之间不看这个。纯粹就是没必要,怕他牵着心。现在还没影响视力,什么时候发展到中心视力也还不知道,没有必要现在开始就要身边的人跟着一起揪心,等真发展了再说不迟。
这种事亲近的人知道了心上就总要压着一块石头,太沉闷了。
陶晓东现在每周还要抽一天或者两天去做针灸,每次一个多小时。
做针灸的江医生是汤索言一位朋友,大学时也曾经是家里汤教授的学生。第一次去他那儿是汤索言和陶晓东一起去的,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去的时候医生没再问太多。
那之后每次陶晓东去江医生都对他很客气,两人有时会聊聊天,江医生偶尔会安慰他,让他放宽心。很多人在中医院做针灸,有的也配着中药一起治疗,延缓效果很不错。有几位患者年纪已经很大了,状况依然很乐观。
陶晓东现在几乎不怎么想这事,治病尽管很积极,但也没再因为它犯愁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
索言不让我太跟你提这事,但我看你心态挺好啊。江医生一边施针一边慢慢跟他聊着天。
陶晓东躺在那儿闭着眼说:过了那个阶段了,最初也不太好接受,后来觉得也没什么。
真就没什么。江医生认同道,何况索言是专家,有他在怕什么。
陶晓东笑了:对,汤医生很好。
你们认识多久了?施针的时候不免也要聊聊别的,江医生跟汤索言是旧识,所以跟陶晓东也亲近些。
也有好多年了,我弟弟是他的病人,刚开始不太熟。陶晓东答道。
他说起汤索言的时候每次都只说他们是朋友,没想照实着说他们的关系。他自己没什么怕说的,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同性也无所谓,但汤索言毕竟跟他身份不同,陶晓东一直很注意这方面,不愿意太张扬。
江医生性格挺外向的,也愿意聊,过会儿突然说了句:你俩挺合适。
陶晓东愣了下,之后说:大夫好像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江医生笑着说,误会你是他对象啊?
陶晓东没说话,江医生说:最初他给我打电话就说了是他爱人,不戳穿你还真当我不知道呢?
陶晓东有点意外。确实汤索言从来不瞒这个,但也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江医生都这么说了,陶晓东也就笑笑说:我怕对他有影响。
医生又说:什么年代了,早不算什么了。
爱人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刻板的浪漫,又自信,又坦荡。
他们同性爱人向别人介绍对方的时候除了男朋友、对象这种词,想要正式一点也就只剩下恋人、爱人。
陶晓东为这么个简单的小词心动了好几天。
别美了,吃药了没有。陶晓东趴在床上看手机,汤索言洗完澡在他腿上拍了一下,绕过他去床头抽屉拿充电器。
吃了。陶晓东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着字,没抬头只笑,汤医生太香了。
他俩新换的浴液,陶晓东去年双十一买错了,刚拿出来用。那会儿也凑热闹往购物车放了很多东西,有的到现在还没开始用。
我冲了半天都冲不下去。汤索言无奈地说,明早我起来要是还有味儿你就自己留着吧,我不帮你消耗了。
香香的不好吗?陶晓东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你自己香吧。
汤索言把自己手机充上电,陶晓东还趴那儿回消息。汤索言提醒了句:时间。
陶晓东嗯了声说:我还需要五分钟,言哥。
汤索言说:好,五分钟。
五分钟一到,汤索言一句话没说,直接关了灯,照常留了门口小灯。
陶晓东消息还没回完,趴那儿哼唧了声。
汤索言说一不二,说了五分钟就是五分钟,时间一到不跟他商量直接关灯。陶晓东晚上已经盯着看了半小时手机了,这本来就已经给他放宽时间限制了,通常汤索言睡前是不让他看手机的。
陶晓东勉强摸着发了条语音过去,跟对方说明天说。
发完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挪到汤索言旁边,搂住人,态度诚恳得跟个乖小孩一样:言哥我错了。
汤索言朝他张开胳膊,陶晓东往他怀里一扎,脑袋乱蹭一通。
汤索言摸摸他的头,说扎得慌。
陶晓东自从这次眼睛病了之后就变得没以前那么独立了,对汤索言依赖很深。从前在家里他也不太能撒娇,性格使然,陶晓东当哥哥习惯了,哪怕谈恋爱也不太会把自己完全敞开。这次被眼睛激出来的不只有他软弱的一面,还有那点早就被遗忘了的童心。
在外面依然还是从前顶天立地的陶总,回了家就完了,外衣一脱没半点成熟样儿。
汤索言嫌他刚长出来的那点头发扎人,他就非拱着脑袋往人脖子上凑。汤索言烦得推他,陶晓东就哈哈笑着再顶上去。
汤索言被他乱拱得低声笑着,说:你太烦人了,秃脑瓢儿离我远点。
秃了不是也很英俊吗?你自己说的。陶晓东在他身上亲了亲,拿汤索言说过的话去堵他的嘴。
英俊不代表我就愿意让你扎我。汤索言又嫌弃地推他,好像小猪拱地。
陶晓东故意拱了半天,最后不玩了,汤索言搂着他,在他脖子后随意地亲了一下,闻他身上的味儿。
两人都是同一个味道,洗个澡跟喷香水了一样。
汤索言的鼻尖挨上他的肩膀和脖子,陶晓东问:做吗?
昨晚刚做过,汤索言一般不会连续两天都做,本来他俩每次做都不是温吞型的,连着两天做怕陶晓东伤着,也不愿意让他疼。
汤索言说不做。
但又明显有状态。陶晓东笑着说:没事儿,来。
睡你的觉。汤索言在他脖子后轻轻一咬。
都明显有状态了还不做,这有点委屈人,成年人了谁要受这种委屈。陶晓东伸手过去先撩起睡衣,又撩进裤子。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沉了。
过会儿汤索言拨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陶晓东轻哑着问。
汤索言皱着眉,沉声说干。
我去拿油?陶晓东轻声问。
不用了。汤索言还是有点皱着眉,深吸了口气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