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掌柜的对顾家老四赞不绝口,直说他是个大才子。
顾四有这样的才华,以后说不得就能考个秀才公呢。
严福生和方氏本就有意这门婚事,越听媒婆说,越想把这个乘龙快婿早日落袋为安,是以对媒婆说得话,都连连应是。
等听闻顾家会在顾四结婚后分家,严福生与方氏更是安心下来。
他们儿子有地有钱,还能分家单过,这安排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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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和严家要结亲的消息,就像一阵龙卷风,瞬间席卷了附近的几个村子。
都说高嫁低娶,谁也没想到,严大地主会把自家的小哥儿嫁给一个连富户都算不上的庄户人家,简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原来这个顾家老四竟然是个大才子,不声不响地写了本诗集,卖到了县城里,马上就要刊印了,严大地主看上了顾四的才华,才同意将儿子下嫁。
出书这个操作,着实震惊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许多人都信了这个解释,唯有大兴村内有些人心里还在犯嘀咕,就算顾四有才华也是个病秧子,怎堪为良配?
但随着慕恒隔三差五在村子里走上一圈,这些人也发现,顾四虽然看上去单薄了些,但这身体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差。
见儿子现在已经能出去走动了,陈氏和顾老头暗喜:这严家哥儿的八字,可真是旺老四,还没进门,老四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好转了。
严福生和方氏听说这事也是喜上眉梢:看来佛祖说得对,这顾惠文,马上就要时来运转,有大造化了!
在两家家长欢欣鼓舞、两家小辈暗藏心机的状态下,顾家和严家的婚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流程都办得体面周全,让想要看笑话的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只得把话锋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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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村叶家。
叶瑾行打理好衣着,正准备出门。
祝氏叫住他,问道:身上的钱可还够?
自从叶瑾行考中了秀才,祝氏在叶家也算是扬眉吐气,那小妾再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祝氏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够了。叶瑾行淡淡说道,就算不够,他娘又能拿出几个钱?
对了。觑着儿子的脸色,祝氏小心地说道:你表弟和那个顾四的婚事,你别放在心上。听外人谈论顾四是少年才子,祝氏心里着实不爽快,乡下人听风就是雨,这顾四的书可都还没影呢,怎么就是才子了?而且宣哥儿刚刚没了她儿子的婚事就找到了下家,也让祝氏不太舒服。
等他嫁到了农家受苦,就知道后悔了。
叶瑾行闻言,脸色一点儿都没变:娘,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表弟定亲和我有什么干系?和严宜宣私下议过亲这件事情,是叶瑾行不愿意提的。
如果不是害怕没有书读,他怎么会假装同意和严宜宣定亲?严宜宣虽然有个好家世,可奈何脑子太笨,烂泥扶不上墙,以后他可是要做官的,怎能娶这么单蠢的妻子?
现在也好,严宜宣要嫁到庄户人家,以后他们二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机会。
至于少年才子顾惠文?叶瑾行心里冷笑,一个只会念叨几句酸诗的老童生能教出什么学生来,这顾家人也是有意思,为了能娶到严家的小哥儿,编得都没有下限了。
娘知道了。感觉到儿子的不快,祝氏止住话头,不敢多言。
见祝氏无话,叶瑾行方坐着牛车离开了家,考中秀才之后,就有了很多应酬。同一个县城的秀才,时常要聚在一起,举办文会。
叶瑾行到了茶馆之后,看见自己坐的牛车停在别人的马车和骡车旁边,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他家境也算不错了,可在全县城之下,就丝毫不出彩了。
等他进了包间,就见一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富家子,突然热情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瑾行今日可来得晚了。
叶瑾行不禁受宠若惊:子岳兄!
不料钱子岳下一句话,却说得叶瑾行愣在原地。
瑾行,你所住的上清村,是不是和大兴村相邻,大兴村顾家的顾惠文先生,你可是认识?
第九十七章
顾惠文?
顾惠文他当然认识,这三个字最近在他们附近几个村子可谓是如雷贯耳,他疑惑的是,住在县城里的钱子岳,怎么知晓了顾惠文的名讳,还尊称他为先生呢?
先生二字,除了自己的师父,其他人并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我所在的村落确实和大兴村相邻,叶瑾行道:顾惠文此人我也听说过,但却无缘得见。
那瑾行以前可是错过了结交一位大才子的机会了!钱子岳既赞叹又遗憾地说道,很明显,遗憾是对叶瑾行的,赞叹是对顾惠文的。
叶瑾行更加疑惑不解,顾惠文算什么才子,难不成钱子岳也听说了乡下的流言,以为这个顾惠文真的写出了一本能刊印的诗集来?
那就真是太可笑了!
子岳兄为何这么推崇这个顾惠文?若我没有记错,顾惠文只在乡下念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身无任何功名,怎能当得起才子二字?
钱子岳听叶瑾行话里话外对他的新任偶像不太尊重,心里泛起不悦,他以前就觉得这个叶瑾行为人虚伪,今日起了兴致和他一聊,果然不是个心胸开阔的。
瑾行有所不知,钱子岳耐着性子解释:我家里和崇德书铺有些关系,书铺里刊印完的新书,如果有质量不错的,掌柜的会提前送一本过来,前日,我得了他们新印的《惠文诗选》,才看了一首就如醉如痴,惊为天人。
后来才知晓,这诗集竟然是咱们清平县大兴村的顾惠文先生所书,所以才问问你。
钱子岳话毕,就有人接着说道:刚刚看完子岳兄摘抄的几首诗,依我愚见,确实高妙非常,虽极少用典,可意境悠远,词句浑然天成,竟无一处不美。
又一人说道:更妙的是惠文先生的心胸。诗言志,从这字里行间中,我就能看出他是个极其疏朗开阔之人,恨不能早日结识。子岳兄太过吝啬,竟只摘抄了几首,等这本诗集正式售卖的时候,我一定要买上十本收藏。
叶瑾行闻言,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几张零散的白纸,连忙捡起一张,急切地看过去。
只读了这首诗的开头,他的心头就涌起滔天巨浪。
虽因为诗词在科举中所占比例少,叶瑾行平日里并没有在这方面下太多功夫,可基本的赏析能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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