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往事,不需要钟芳林提醒,萧寒平也记得。
十八岁那年,中央地下城所有高校并为第一学府,面向全大陆招生,并特别邀请他,坐镇第一学府第一届风云榜,接受来自全大陆优秀学员的挑战。
有了这样的噱头,以及雄厚的师资力量,第一学府吸引了无数有天赋的人求学,一跃成为大陆最顶尖的教育基地。
第三年,霍深入学。
那个时候,霍深性格也偏冷漠,但还不像现在这么寡言少语,倒是非常嚣张,入学第一天,就指名道姓表示,风云榜榜首是时候换个人坐了。
结果就当了整整两年的老二。
直到两年后他毕业,霍深自动顺位榜首。
只是没想到,他毕业后,霍深直接退了学。
除了你,第一学府没人有资格做我的搭档。
钟芳林笑了笑,霍深当初就是这么跟寒平说的,他们也确实成了搭档。在那之后,他们就组建了破晓猎团,第一学府的第一批毕业生,有很多也加入了破晓。
见她要从年代这么久远的地方开始讲起,萧寒平不得不打断她:钟教授,这部分内容我知道。
钟芳林愣了愣,才苦笑道:也是,这些东西,星网都报道遍了,哪里还会有人不知道。话落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是很多年的搭档,从学校里相识,再到去曙光共同肩负着一座地下城的责任,这其中的感情,又怎么会简单。
萧寒平没有开口。
钟芳林对他和霍深带领破晓接任曙光之后的事一知半解,还不知道霍深在他身死的前一年就莫名开始疏远,才默认他们之间感情深厚。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他也没必要再去解释。
可钟芳林的话还没说完:就像三年前的事,虽然霍深嘴上从来不说,可我这个做老师的知道,他一直在拿这件事怪罪自己。
萧寒平眉心微拢:怪罪自己?
是啊。
说到这,钟芳林的视线从车窗外转到萧寒平的脸上,他
她突然顿住。
车厢内空间狭小,两人面对着面,在头顶的能源灯光下,如果观察仔细,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倒影。
钟芳林用目光描绘着萧寒平的面部轮廓。
比起上次见,好像有了些变化。
尤其是那双眉眼
萧寒平和她对视:钟教授?
钟芳林立刻回神。
她又看一眼萧寒平,像在反复确认什么,嘴里下意识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你,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又臭又长,连这些没营养的猜想也要拿来烦你了。都怪我,你本来应该好好躺在医院里休息几天的。
萧寒平道:没关系。
钟芳林却摆了摆手:还是让你休息一会儿吧。
见她不想再谈,萧寒平没再追问。
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
钟芳林依然拄着手杖看向窗外。
但这一次,她不是看窗外的风景,也没有出神。
她的注意力,放在车窗上倒映出的萧寒平的影子。
萧寒平正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钟芳林的目光从他斜飞的剑眉锋尾一路往下,细细去看他削挺的五官,看他冷峻的侧脸轮廓,看了许久。
怎么会?
她低下头,眉头皱着。
难道
在他思绪间,能源车渐渐停了。
坐在前排负责护卫钟芳林安全的男人提醒道:主席,会馆到了!
钟芳林来不及再想,立刻从打开的车门下车。
不远处,霍深已经到了大门前阶梯中部。
钟芳林虽然年事已高,但体内力量还在,事态紧急,她担心霍深,直接提气轻身,赶了上去。
霍深!
霍深充耳不闻。
萧寒平走在两人身后。
他看着霍深的背影,眸底渐沉。
刚才钟芳林说,霍深为了曙光沦陷的事怪罪自己。
所以就是这个原因,让霍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有些牵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以为是谁呢。
还没走进会馆正门,一道男声突然传来。
原来是霍团长。真是好大的气派,让主席都要跟着你跑。
声音听着耳熟。
萧寒平抬眸看去。
原来是巩涛。
当年组建破晓猎团,有一部分和他一起毕业的学生,也加入进来。
当年在学府风云榜前十的巩涛就是其中之一。
他实力强劲,脾气直爽,是破晓的中流砥柱,在猎团内部,也是一呼百应的元老级大队长。
可听起来,他对霍深好像意见很深。
霍深似乎也早习惯了巩涛的态度,闻言只看他一眼,就径直往门内走去。
巩涛却横跨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长相英武,体格健壮,堵在门前,活像一尊门神。
不好意思了霍团长,最近这段时间,还请你不要踏进会馆半步。
霍深倏地握拳,凛冽冷意骤然爆开,激起阵阵寒风:让开。
巩涛冷笑一声:怎么,霍团长想要动手?我怕你不成!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话落就双臂一甩,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隐约可闻。
气氛顿时僵到冰点。
钟芳林走上前:巩涛,你这又是做什么,霍深想进会馆的原因,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知道?
她开了口,巩涛语气稍缓,但口风不变:主席,这是破晓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插手。
破晓的家务事?要是寒平在天有灵,会希望破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钟芳林气道,你当年不愿意承认霍深这个团长,带了那么多人走,霍深有说过一句话吗?可现在,他只是想来看寒平一眼,你却不肯?!
听到这句话,巩涛双眼突然赤红:来看团长,他还不配!
闻言,萧寒平眉心添了一道皱痕。
巩涛带人离开破晓?
他知道巩涛在霍深接手破晓之后,一直对霍深有些微词,可在霍深疏远他的那一年,却几次试图中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对霍深有什么真的意见。
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芳林也惊得后退一步:巩涛
巩涛看向她,声音里带着浓浓不满和不解:主席,团长也是您的学生啊!他将近两米的体格,说话时竟然嘴唇颤抖,这三年来您一直向着霍深,有为团长想过一次吗!
霍深站在一旁,抿直的薄唇已经微微苍白。
您难道忘了,巩涛带着恨意看他,如果当年不是霍深带着那么多兄弟出城,导致城内人手不足,团长怎么会死!
这句话犹如一柄布满倒刺的长剑,直直捅入霍深心底。
仿佛无穷无尽的细密痛苦填满胸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张了张嘴,稍过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让开。
巩涛已经收敛情绪,他连钟芳林都不再去看,只冷声说:团长生前没见你这么上心,现在何必惺惺作态。
话落,抬手指向大门外。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