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皇帝后悔打了萧弘,可没人敢这么大胆指出来,毕竟帝王决策绝对不会错,要是让其恼羞触怒,那才倒了霉。
他偷偷看天乾帝的神色,果然,脸色黑了。
哼,内疚?
要不然呢,之前还说玩物丧志,现在一下子送了儿子这么多,不是内疚是什么呀?萧弘吃下豹子胆,反问起来。
黄公公也觉得大皇子的脑子估摸着是烧坏了,什么话都敢说,瞧帝王的表情,要不是大皇子还在床上下不来,怕是又要挨板子了。
天乾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按下不悦,问道: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多谢父皇。
天乾帝神色顿时缓了。
萧弘嘴角一弯,仗着自己是病患,欠收拾的话又滚了出来,其实您也不必内疚,那个时候您也只能那么做,那么多人看着呢,您得秉公处置嘛,弘儿理解您。
天乾帝觉得今日的萧弘有些不一样,便问道:药喝了吗?
喝了,连您特地命御膳房做的粥都吃了,都是您的心意,弘儿不浪费。萧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乾帝,脑袋搁在手臂上,一脸高兴。
天乾帝嘴角也一翘,知道就好。
听惜朝说,您昨晚一直陪着儿子,是吗?
谁叫抓着朕的手,非不让离开。
萧弘眼中带着感动,您对儿子真好。
这话情感真挚,比任何马屁都让天乾帝舒服,他舒眉和悦道:那就好好休息,早日下地走动。
一般天乾帝这么说的时候,别人都是顺应下来,可萧弘不,问道:父皇,您忙吗?
天乾帝眼露疑惑。
不忙的话,陪儿子说说话吧。
这是在撒娇吗?天乾帝有些不确定,不过人也没离开。
黄公公就这么看着皇帝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床边,你想说什么?
黄公公:成堆的奏折不批了吗,皇上?
可没人理他,父子俩都把他当做空气。
萧弘说:父皇,儿子得跟您认个错。
天乾帝稀罕了,你还有错?怎么,不该动手了?
萧弘摇头,没,儿子都说了,再来一次,照揍不误。
天乾帝没有接话,神情也看不出有没有不悦。
且不说他们做的过分,再者儿子是兄长,教训行为不当的弟弟理所应当对不对?
放在一般人家的确如此,可皇室之中,像萧弘这样直接上手的真是少见。
那你错哪儿了?
萧弘脑袋一直,正色道:儿子前头不该忍让,忍让了后面也不该去找淑妃,应该直接禀告您。
天乾帝眉头一挑,只听萧弘继续道,儿子之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不该惊动您,可现在看来,小事也是大事,反而给您惹了麻烦。
这话究竟是谁教的?为什么听在耳朵里那么舒坦?
天乾帝真的很纳闷,萧弘变了,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
曾经的萧弘哪怕还是太子的时候见到他,也是大气不多喘,话是问一句说一句,生怕出错惹他斥责,拘谨的很。
如今真是什么话都说,肆意坦然的模样,仿佛解了身上压抑锁链,将天性释放出来,带上了孩子该有的喜怒哀乐。虽说少了对他的畏惧,可天底下惧怕他的人那么多,真不需要儿子的那份。
无畏,真实,便贴心,天乾帝觉得挺好。
既然意识到了,下次不犯便是。
萧弘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罪过彻底没了,那么也该说说自己的委屈。
他话锋一转,埋怨道:那您也不该下令四十板啊,看看您儿子的屁股,您忍心吗?
打完的时候,天乾帝就后悔了,不过听萧弘的控诉,他又不想承认,便冷哼道:朕就罚了你二十板,另外二十可是某人逞能自己代领的,怪得了谁?
惜朝又没错!萧弘争辩道,受欺负的是他,差点跳池的人还是他,动手揍人的却是我,难不成这他都得受罚?他年纪那么小,二十杖下来,哪儿还有命在?我好歹是个皇子,打得再多也没人敢下重手呀。
想的倒是清楚。天乾帝接过黄公公递来的茶,淡声道。
萧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当然,儿子的身边只有惜朝了,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儿子一蹶不振的时候,这满宫上下,还有魏国公府只有他鼓励我。那个时候儿子就下定决心换伴读了,也的确没有走眼。
这些话萧弘说地无意,可有些戳心,那一蹶不振是什么时候,天乾帝知道,丢了太子位的萧弘,遭受了什么,他也明白。
父皇,儿子口渴了。
萧弘一句话将天乾帝的思绪拉回来,黄公公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地给萧弘送茶水过去。
可萧弘还挺嫌弃他,目光瞥向天乾帝。
要朕喂?
嗯嗯。
给点阳光是不是灿烂过头了?
屁股疼
得,那就喂吧。
黄公公呆呆地看着天乾帝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茶水,凑到萧弘的嘴边,一边喂一边说:行了,休息会儿吧,朕也该去处理国事。
萧弘喝完,拉住天乾帝的手,父皇,儿子有个请求。
什么?
儿子以前不懂事,把母后留给我的沈嬷嬷、心蕊姑姑、常公公还有其他的人都给气走了,您能帮我将他们找回来吗?说到这里,萧弘眼睛红了,别的赏赐都可以不要,就这个,行吗?
天乾帝从景安宫出来,脸色有些沉。
黄公公知道这不是发怒,而是大皇子的话让他心里沉重。
那些人都在何处?天乾帝忽然问。
黄公公立刻道:沈嬷嬷在绣坊管着绣线,心蕊姑娘在浣衣局做一方管事,常义内侍在内务府司茶处,大多都在,只有几个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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