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孙熠就注意到了夏之余的靠近。
来人一身黑袍,整个身子都掩藏在黑袍之下,带着帽子看不清脸,孙熠张张嘴,竟是一下子没能发出声来,“你、大人,您是来,是来接我哒?”
小老头朝她伸来的手臂细瘦,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把这句话说完。
夏之余眼睛也红了,差点哭出来,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哦,好,好好,”孙熠哑着嗓子点点头,“您,您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我想再留一下,一会儿就好。”说着,他目光不舍地看向趴在棺材上的人。
夏之余是真的说不出话了,眼泪掉下来就落在空气中化为青烟消散,她动作略生涩地捏了手决,隔空打入老人颈上的玉坠。孙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跨大步站到老妇人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背,“妙妙,妙妙啊,妙妙不哭啊,”
孙熠蹲下来抱着妻子,头碰着她的头,一手在她后脑抚摸。老人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向她儿子,“立业,你爹回来了,你爹回来了!”
“妙妙,老孙在咧,嘿嘿,你说嘛子个撒话咧,你好好地活,好好地活啊……”老头抹抹泪,“俺走哩啊,俺走哩啊……”
“老孙,孙熠……孙熠!”
“妈,爸、爸走了,爸真的走了!”长子悲恸,但他更担心母亲的精神状况。家里已经走了一个了,不能……
不能再失去一个了啊!
老头撒开妻子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明妻子什么都看不见,却仍能准确地对着孙熠的方向伸出手,试图挽留。
老头走走又顿住脚步,手指在自己脖颈上比划,“大人呀,你刚刚那个啥,就是那玉坠子以后还管用不?”
夏之余明白过来,他大概是担心那玉坠以后不能护他妻子周全,便又点点头,心里更难受了。孙熠放下心,连连点头,双手合十冲她拜拜,“那就好,谢谢大人啊,大人,我们去外边儿,去外边儿吧。”
孙熠没有再回头了,他不愿多看,背着手像送客人出家门那般,把夏之余送出门,站在门口,愣生生是给他扯出了个笑来。他走得急,走之前都没和他们道个别,现在好了,他也知足了。
只是面前的人肩膀松动,低着头,黑袍下隐隐有啜泣声,孙熠有些傻眼,这鬼差大老爷是哭了?咋哭的比他还伤心呢?
“孙熠,”女孩子带着浓浓鼻腔的声音有些微弱,一听就是哭了的,孙熠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心里头的悲恸之情忽然就淡了不少,这鬼差大老爷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娃咧!
“一九三四年生人,七十五岁,青省澜江市河西县人。”她如当初陈帆来接她时核对身份的模样,细白的手指从黑袍下伸出,点上老头儿的眉心,扯出生死轴看他前世今生,看他未来。信息核对无误后,便放回生死轴,“就是你了,请随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