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提示他,这个瞬间区别于过去所有。
但雄虫看也不看,他从阿瑟兰身边走过,目不斜视,仿佛掠过一片空气。
阿瑟兰眸色微动,伸手捉住雄虫的胳膊。
雄虫尽职尽责,表情冷漠的掸开他的手:你是谁?
阿瑟兰一噎。
接着雄虫连谈话也不愿似的,快步离开,毫无留恋,阿瑟兰跟着追了上去,一直到麦奈花田前时,他拦住埃文。
嘴巴怎么了?
埃文说不出话,想了想,面瘫着脸举起手里的蜂蜜,眼泪顺着眼眶滚下来,大概是难吃到了极点。
阿瑟兰那一瞬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混混沌沌,又空空荡荡。
他慢慢低下头,啄了啄眼前那张淡粉色的嘴唇,触感是柔软的,带着微暖的体温,还有些潮湿。
雄虫睁圆了眼睛,眼泪濡湿的睫毛迟钝的眨了眨。
好受多了对不对
阿瑟兰心跳爆炸,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这么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他直起身,有些不自在地道。
埃文面无表情,摸摸嘴唇,迟疑的点头。
好像是没有那么难受。
阿瑟兰眼神左飘右飘,嘴上故作正经地补充:这是土办法,你不要误会。
阿瑟兰从容的摸摸鼻子,回去集市结账拿蜂蜜,让雄虫等在原地,付钱时花农说:不用了少将,这个送给您,算新婚礼物。
阿瑟兰掏钱的动作一顿。
把掏出来的星币塞回口袋,转身就走。
花农:
走了几步,阿瑟兰停住脚步,嘀咕几句,手一扬,七八颗星币哗啦啦落在花农的桶盖上。
说的也没错。
吃到了清甜的麦奈花蜂蜜,也从笑眯眯的花农那里买到了夏日盛典要用的花卉。
走在回程的路上。
阿瑟兰提醒不和他说话,对着花朵跃跃欲试的雄虫:不要把脑袋埋在花里,会被蜜蜂蛰。
埃文面无表情,从容的拍开衣襟上的花,已经从鳄鱼的蜂蜜中重新找回了体面。
少将,我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无论是麦奈花或者夏日盛典,我都曾经近距离的接触过。
每次夏日的第三个星期五,耀大人就会送来一捧麦奈花,也被破例允许喝一点点酒。
麦奈花插在玻璃瓶里,可以用水养上七天。
据说孤岛种了很多麦奈花,但是并不会结籽,每年都需要撒上新的种子。
好吧好吧。
阿瑟兰热得松了领口,军帽和外套也全部解开,露出来汗涔涔的脖颈,他的衬衫微湿,透出白色背心的轮廓。
阳光下,肌肤是欲,军服是理智。
埃文发散的精神力丝线刷地缩回精神力湖泊。
他转移目光,虽然看过前任冕下色而不秽的豪放日记,也亲眼见过那片胸膛是什么样子。
但十九岁的雄虫对于爱欲仍然十分陌生,一时间憋住呼吸,连喘气也不敢。
埃文突然想到了陆邵舒前辈在某一页写过的结语。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不,并不是。
只是他并不是最合适的虫而已。
埃文想着想着,从容的投回视线,然后嗖的扭过头。
雌虫脖颈的皮肤几乎和霜雪一样冷白。
在金灿灿的麦奈花田里尤为突出。
背心之下,目光无法穿透的地方,跳动着雌虫的心脏,骨头之上覆盖着肌肉和皮肤。
埃文知道那是什么。
淡色的乳/头,结实的胸肌。
他一动不动,站成一棵笔直的小杨树。
阿瑟兰挑眉,刚想说话,忽然地脸色微动。
他戴上帽子,左右看了看花田,没有花农,他压低声音:喂,你的味道变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
每日的检测报告都会准时发送到阿瑟兰的终端,即使他不在家,也知道雄虫的精神力阈值始终不稳定。
或许是年纪太小,又或许是因为在列克谢家浪费了太多精神力。
埃文憋的脸红。
好不容易放松呼吸,雌虫就贴了过来。
多么不知廉耻!
可是自己不是为了寻找这样破开传统束缚的关系才离开地宫的吗?
看他,不行,做不到。
现在可不是筑巢期。
埃文面瘫着脸:我没事。
阿瑟兰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雄虫古怪的反应似乎有连锁影响,连带他也觉得不太自然起来。
但到底是能做他长辈的年纪,没有那么不淡定,反而拉着雄虫坐到小溪边。
是不是太热了,你的体质怎么这么差。
我很好,少将。
阿瑟兰和雄虫隔着一段距离,坐在砌筑的水渠上。
凉风阵阵,两个虫的表情都很冷淡。
仿佛是硬凑着坐在一起,彼此间陌生的不得了。
阿瑟兰嘴巴里叼着一根草茎,半晌,他摘下草茎,揉碎在手里,语气有点艰难,声音轻轻的,风一吹就散。
喂,要吸吸吗?
风吹花朵簌簌响。
雄虫倏然抬眸,茶绿色的眼睛睁圆,睫毛颤了颤:吸什么?
阿瑟兰:
他站起来,走到埃文身边,耳背通红,表情一本正经:没什么。
放缓脚步,他指着北边的山峦,强行转移话题:看那边,来年北边的山脉上也会开着麦奈花的。
北部和野蜂沙漠接壤,是噩梦鸟之森最大最危险的污染区,如果这次的合作能成,那里就不再是噩梦鸟之森的威胁。
污染物会像阴沟鼠一样,失去庇护所,夹缝求生。
等那些土地清理出来后,会进入一两年的休耕期,军队的播种机会在田野上洒满麦奈花。
一茬一茬的花开过去,来年时土地上就能长出正常的植物了。
这片花田就是阿瑟兰带着士兵清出来的,种上麦奈花以后,一年比一年绿,最迟明年,就可以把土地划给军属或者迁民。
埃文伸出右手,柔软的花苞轻柔的触碰着手心。
年轻虫喜欢看山看树,看花看水,阿瑟兰走在田垄上,想的是防卫哨和污染区。
形式始终一年比一年好,也许有一天,污染区会彻底消失也说不定。
手上的终端一直提示个不停,阿瑟兰粗略的浏览完,回复了安德鲁指挥官和萨尔,其余的通通等到回军部之后。
关闭终端,已经走到了花田里隐藏的小溪。
阿瑟兰停下来,回头。
雄虫落在了后面,独自站在田垄上,歪歪斜斜的戴着草帽,面瘫着脸,眼神挣扎。
过了会,他好像泄气似的,左右看了看,放任自己把脑袋瓜埋在花簇里,扑棱扑棱。
阿瑟兰嘴角翘了翘,雄虫毛绒绒的头发翘起来几缕,在金炙的阳光下几近乎透明。
他插着兜,莫名想到某种皮毛温顺的小动物,目光微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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