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还少了一个娃娃。何母很记得前院的十九个娃娃。
有一个妮妮,她爸妈离婚了,没送过来。
年前不是说要办全托吗,她伯伯家不肯帮忙带她。
可不是,妮妮爸干的就不是事,趁着女人在外面打工,自己跟别的女人好了,回头要到了孩子监护权又丢下不管。何大姐是有感而发。
叶生系着鞋带,掀掀眼皮:不管这些,我先去把孩子接过来,是要办全托还是怎样,联系到孩子父母再说。
他出了前院门,迎面看到附近蓝家寨的一对父女。
那女孩年纪不大,生得娇俏,正嘟着嘴不乐意被父亲拉过来。
抬头看到他又换了一副笑脸,欢欢喜喜跑过来叫他:叶生!
没大没小,叫叶老师!做父亲的训斥完女儿,回头跟叶生说了他的来意。
他想问问叶生,能不能让他女儿蓝铃铛留下来当个小老师。
女孩一副少数民族的传统打扮,大胆地望着叶生瞧。
这让叶生回想起去年九月份,他第一次回乡时碰到的场景。
那时他途径蓝家寨,寨子里正在举行盛大的传统婚礼,喜轿里的女孩突然掀了盖头跑下楼,叫嚷着她不嫁人,一群人追得她鸡飞狗跳。
叶生差点乐笑了,早听说蓝家寨的女儿都是宝,是凤凰和公主,可也没听说过上了花轿还反悔不嫁的。
这样一寨子的人都拿她没办法,做老父亲的还要操心不嫁人,又没其他能力的女儿还能干什么。
蓝铃铛不爱读书,初中一毕业就闲赋在家,到处晃荡,最近突发奇想要出去闯闯,一寨子的人都没有敢放心的。
叶生看她跟他侄子何进差不离的年纪,这要是不收留人,就得回去继续嫁人了,便爽快答应下了。
如此何大姐的帮手也有了。
伯伯,我现在有事,回来跟你们说工资多少。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不差那点钱,能让铃铛收收心就好啦。
叶生失笑,走到妮妮家,大门紧闭,转道去了她大伯家。
门口,一个四岁小女孩背着小书包,独自坐在门槛上玩泥巴。
叶生看里面一家人吃饭的场面,叹口气,把孩子抱了回去。
如此,年年又多了一个姐姐。
叶生再回乡,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三月份,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家里和以前的沉闷气氛有了天壤之别,围屋里的笑声,唱歌读书声,老远就能从村头听到。
何大姐见了面就喜笑颜开,风风火火地操持着幼儿园的一切事宜,精明又能干。
完全不见以前那个被丈夫家暴,不得不带着儿子回娘家求助的颓丧女人影子。
回头下学送走孩子们,她关在里屋算了一个多月的开支给叶生看,不禁耷拉下脸来,帐上完全是入不敷出的局面。
他们给谷声和铃铛发的工资,给孩子们买菜买肉做饭的钱,一点学费哪够。
亏着吧,不够的我来补上。叶生带着要翻译的文稿回来的,教书匠的工资不够养活一家子,总要想想其他门路。
而世上无绝人之路。
哎,成。不到半个学期,何大姐越来越习惯了听叶生的话做事。
叶生出了门去厨房,听见外面的何母说:叶生,不要喝生水。
晓得。他放下水瓢,转身瞥见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团子。
一个月没见,怕是又面生了。
他蹲下来。
叶老师。槌槌怯怯叫他,到底是忍不住亲近他的。
只有他旁边那个小团子,一点不实诚,就是不肯叫人。
叶生摸了摸槌槌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对他儿子说:年年,不记得爸爸了。
哼。年年讨厌死了,不回来看他一眼的爸爸。
年年想爸爸啦。叶生直笑。
我不会想你的!年年转过头来气呼呼说。
叶生知道他儿子小小年纪就口是心非,故意逗他:可是怎么办,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
年年抱着槌槌手臂扭动小身子,半晌哼唧唧说:那、那有多想。
那别扭的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唔每天都想你的话,会有百八十遍吧。
那、那我要比你多一遍!不服输的年年快速说完,不好意思躲到槌槌身后,槌槌哥哥也会这样想你的,吃饭想,睡觉想,玩的时候也想,是不是?
对他的话,槌槌没有不附和的,神情木木地点头。
叶生牵着他两的手出去,把带回来的零食和玩具给他们和妮妮分了,又亲自给他们洗了澡,换上新衣服,抹上腻子粉香喷喷的,窝在楼上的房间,一床上闹腾。
何母进来把妮妮带出去睡觉,停下来问他:钱够用吗。
叶生奇怪地抬头看一眼。
别听你大姐说的,家里钱都够用,买菜能花几个钱。
叶生失笑:晓得,不是还有其它地方要花费的吗。
何母羞恼了瞪他:玉树那孩子都比你想着我们年年,昨天又给我们寄了药过来。
哦,那我记得把钱转给他。
我是说你存着钱,给年年治病!何母简直恨铁不成钢。
叶生无奈安抚道:我都记着呢,这不是年年还小吗,不到做手术的年龄。
何母存心想再说他两句,又怕吵醒床上的两个孩子。
瞪了他抱着妮妮出去了。
叶生好容易回来一趟,待了不到两天,又得回学校了。
他带着高一的一个班级,还要上几个班的英语,不是因为学生们放月假,光每周半天的假期都没时间大老远回家一趟。
他跨过门槛,缀在后头的年年喃喃叫:爸爸。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含着哭泣叫:粑粑,不要走!
旁边的槌槌跟着叫了一声:叶老师!
他开口却是粗咽着嗓子说:叶老师、叶老师要上课,年年,我们回家。
他懂事地把年年拉回去。
叶生也返回来安抚,想再跟他说两句话。
年年皱着小鼻子扭头:哼。显是不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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