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时接到通知,马车里出了几包干粮也没其他东西,明显也是紧急情况。送了梁老板好几次,第一次是这么寒酸的。
难道是庄主与梁公子闹矛盾了?可依着庄主的性格,真有人惹他不快了还能活着出万梅山庄的大门?
周舟腹诽着,装了满肚子的疑问。
听见了他的问题,梁三愿面目呆滞,满眼绝望。
客栈出事?他倒希望就是客栈出事啊!
关于梁三愿为何出现在极速赶往客栈的马车上,这事要从昨晚说起。
醉酒后的梁老板宛如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着西门吹雪,往日做过的没做过的全凭心意做了个遍。
当然,性格使然,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直到他忆起了在他六岁前每天晚上的晚安吻。六岁后,醋坛子托身的梁父连哄带骗结束了母子二人的睡前亲子活动。
面对的是能自愿将糖果分出去一半的西门吹雪,梁三岁自觉父亲说的这项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小举动放在他们二人身上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想着两人可以更亲密一点的梁三愿迅速且正常的一口亲了上去。
若是事情在这里结束也就罢了,梁三愿也不至于做出落荒而逃的丢人举动,关键是这件事竟然还有后续!
当时,亲了西门吹雪一下后,他还不满足,见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回应后,又一脸认真的问后者为什么不还给他一个晚安吻。
西门吹雪:
小孩子的一个特征就是执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点在梁三愿身上体现得尤甚。
他以非常狂霸酷炫拽的姿势床咚着西门吹雪,低头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一脸委屈:愿愿的晚安吻呢?
西门吹雪瞳孔猛地一缩。
梁三愿满腹委屈,都是类似于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不喜欢我的伤心难过。
月光被他的身体全部遮挡了,西门吹雪的面孔陷入一片黑暗中,他也就没怎么关注后者的表情。
只听得西门吹雪有些暗哑的声音:晚安吻?
梁三愿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顺着点点头:阿雪不喜欢愿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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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心一颤,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扰乱他的思绪:阿雪,阿雪,阿雪
各种语调乱念一通,说不清是撒娇还是撒泼。
梁三岁考虑需不需要把自己的脸凑过去。他听妈妈说了,有种人就是傲娇,虽然嘴上说着不行,其实心里都在说反话。
虽然不懂傲娇是什么意思,但他记住了后半句话。
他想清楚了,阿雪一定还是喜欢他的,就是不太好意思罢了。
没事,做哥哥的就要给弟弟做榜样,他超好意思的!
就在梁三愿考虑是伸左脸还是伸右脸时,西门吹雪冷不丁地开口道:你确定?
梁三愿立刻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他多机灵的一个小朋友,听到西门吹雪这样说,便知道后者是要自己主动了,立刻美滋滋地躺回自己的被窝,双手放在胸前,以一种非常虔诚的态度等待着晚安吻的到来。
西门吹雪支起身,凝视着梁三愿。
梁三愿眨眨眼,一脸期待。
月光从西门吹雪头顶跃过,倾洒在梁三愿眼中,一片星星点点。
西门吹雪俯身向下,梁三愿睫毛一颤,连忙闭上了双眼。
一片阴影压了上来,脸上先触碰到了冰凉的发丝,带来阵阵痒意。熟悉的雪梅香气霎那间将自己笼绕其中,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梁三愿刚想开口说声不舒服,右脸颊温润的触感一触即逝。
下一瞬,即使闭着眼,梁三愿都能感受到眼前恢复了明亮大晚上这么说也不合适,反正眼前没了压抑的感觉。
梁三愿睁开双眼,扭过头,发现西门吹雪已经回到原处,只是侧着头继续凝视着他。
不知怎么,梁三愿觉得自己脸上发热,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到了西门吹雪的薄唇上。
和爸爸妈妈亲他的感觉不太一样诶
为什么不一样?
梁三愿皱眉苦思。在小孩子眼中,母亲往往是最漂亮的,梁三愿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梁母本身就是一位大美人。
可现在
梁三愿眨眨眼,觉得有些对不起妈妈。
阿雪也好好看啊,比妈妈还有好看那么一丢丢。
他用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个比一张纸厚不了多少的距离。
梁三愿也说不出为什么,可对上西门吹雪的双眼,他只觉得自己移不开双眼,心也是砰砰砰直跳。
胸腔里的那头小鹿可能嗑草了。
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右手,梁三愿摸了摸刚刚被亲吻的地方。他咧了咧嘴角,那地方陷下去一块儿。
正是他的小酒窝呆着的地方。
而不远处,便是他的唇角。
抚摸着酒窝的手指不自觉地跑到了唇上,梁三愿又想起了自己刚刚也亲了阿雪一口。
他好像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梁三愿莫名有些不高兴,而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却想不出来,依稀觉得与西门吹雪有关。
更具体来说,和晚安吻有关。
用手指点了点唇角,梁三愿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甘心。
他想再亲一下。
梁三愿幼时比其他同龄人乖巧了不少不假,可他依旧是个孩子,除去执拗,孩子的另一个共通点,便是想要什么必须去做。
必须去做。
他心中原本仍有着一根线,可越是想不起之前那一个晚安吻的感受,心中就越是发痒,就像是把一根棒棒糖摆在眼前,可棒棒糖上却放了一个透明箱子,锁上了锁,只能看不能吃。
阿雪却没被摆在透明箱子里。
梁三愿的喉部做出了轻微的吞咽动作。
不要与小孩子讲忍耐力,忍不住的。
而另一位当事人西门吹雪因某些原因又相当漫不经心,虽眼睛盯着梁三愿,可思绪不知都跑到什么地方了。
天时地利人和。
梁三愿再次得逞了,他掀开被子、探头、低头、滚回被子这一系列动作做得飞快。等西门吹雪回过神,他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中。
正摸着唇角偷笑。
阿雪的脸简直比豆腐还嫩!所以这种行为才叫吃豆腐?
西门吹雪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进来:三愿。
梁三愿自觉西门吹雪不会对他做什么,大大方方地将头伸了出来,眉眼弯弯:阿雪!
但因为心中仍残余一点点良心上的不安,他不等西门吹雪开口,又飞快地加了一句:阿雪晚安,我睡着啦!
像一只受了惊吓探头后又蜷缩起来的小刺猬,梁三愿再次把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
西门吹雪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眼眸幽深。
梁三愿是真的困了,原本只是依据直觉做出了躲避的动作,最后竟然就这么一个姿势睡着了。
西门吹雪一直未动,听着梁三愿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地直起身,将其蒙在头顶的被子轻轻拉扯下来,露出脑袋。
因为被子中空气流通不畅,梁三愿的脸颊被闷得发红。
鬼使神差的,西门吹雪伸出右手,轻轻抚上他刚刚亲吻的位置。
手指微微下移,滑过细嫩的皮肤,到了温热的唇角。
西门吹雪的手竟然微微颤抖。
那可是他拿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