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阳煦的父亲,阳骐烨。
阳骐烨撩起眼皮,道:扔了。
扔了???阳煦的火气陡然窜了起来,他向前一步,站在书桌前,目光直直地看向书桌后的阳骐烨,你为什么要扔掉!?
那盆花死了,就扔掉了。
不可能!阳煦双手撑上桌子和阳骐烨对视,我上周和李嫂聊天她还说活得好好的!
这周死的。阳骐烨淡声道。
你是不是当我是什么三岁小孩?阳煦质问,你今天才回家,李嫂不可能擅自扔掉那盆花,只可能是你扔掉的!
阳骐烨动了,他放下支着额头的手,双肘支在扶手上,两只手自然交叉,依旧是个很放松的姿态,他静静地看着发怒的儿子。
其实阳煦长得并不像他,十分有九分都是随了他母亲,尤其是那颗泪痣还有酒窝,位置一模一样。
唯一的一分就是眼睛像他。
都是如出一辙的柳叶眼,眼尾微微上挑,很是凌厉。
每一分,都恰好长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
窗外轰隆一声惊雷,雨声陡然大了。
阳骐烨右手拇指静静摩挲着左手拇指的关节,他道:阳煦,你好好想清楚,你现在是在跟谁大吼大叫。
阳煦咬紧了腮帮子,眸中满是怒火,你给我一个扔掉那盆花的理由!
没有理由,花枯萎了,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吗?阳骐烨反问。
阳煦撑在桌上的手掌握紧成拳头,眸中的怒火渐渐消退,涌上来潮水一样的雾气,他一字一句道: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
闹够了就给我出去。阳骐烨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胡闹?
阳煦呼吸急促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想发怒,然而和对一个根本不在乎的你的人发怒,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最终他哑着嗓子道:我今年十六岁了。
阳骐烨抬眸,一双柳叶眼望着另一双柳叶眼。你想表达什么?
你回来的第一句话,十八岁了都不知道进别人屋前先敲门,阳煦道,我十六岁了。
阳骐烨眉头一压,是个略带困惑的表情:很重要吗?
爸爸,阳煦的声音已经回归平静,眸中却满是怆然,没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像你这样的。
窗外惊雷炸裂,阳煦摔门离开。
雷声和摔门声还缓缓回荡在书房里,窗外电光明灭,阳骐烨垂眸静坐,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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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煦刚推开公寓的大门就被瓢泼的大雨给浇回去了,屋子的隔音性太好,没想到外边居然已经下这么大雨了。
踌躇片刻,咬咬牙,还是悄悄溜回家拿了把雨伞,还特意伪装成了没有回去过的样子。
他想给林叔打个电话,忽然想起来林叔说要去医院陪他老婆,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下滑,看到了任意的号码。
阳煦和任意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但是他现在在市中心,而任意还住在老宅,离这里很远。
他继续往下滑,然后滑不动了,见底了。
阳煦一时间有点呆滞。
长这么大,颜值家世都顶尖的阳煦一向是同学眼中羡慕对象,而他还真是头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活得很失败。
算得上朋友的就屈指可数。
又一道雷声把他惊醒,阳煦打算叫个滴滴去酒店住几天,谁知道手机没电居然咔吧一声关机了。
阳煦简直想把手机摔个稀巴烂。
算了,拦出租车去酒店吧。
阳煦一咬牙,把书包背到身前,这样可以少淋点雨,然后艰难地撑开伞,顶着暴雨走出了公寓。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由于一直在学校里刷校园卡,所以他没有现金。
并且手机没电了无法手机支付。
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
而更糟糕的是,他的紊乱症发作了。
阳煦站在街边,头顶是滂沱暴雨,四周是躲雨回家的匆匆行人,再远处是车流不息的喧腾声。
太吵了,太吵了。
吵得他的大脑都在嗡嗡震动,阳煦想逃离这铺天盖地的喧嚣声,他拔腿跑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企图寻求片刻的安宁。
夏季的炎热被这场雨扑得干干净净,秋季的寒意袭来,从骨头里钻了进去,无孔不入。
正当他呆呆出神时,巷口一辆车驶过,片刻,又倒了回来。
车窗落下,车里那人忽然叫道:阳煦?
阳煦愣愣转头,看到这人后瞬间从出神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他蹙起了眉,没吭声。
侯正浩看到真的是他,顿时眉开眼笑,推开车门,驾驶座的司机立马下来给他撑伞。
侯正浩上下打量他几眼,一双眼眯缝起来道:真是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啊,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阳煦压下.体内不安分的信息素,眉头皱的更深。
我听说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绕着阳煦走了一圈,道,你去圣佑医院了?
阳煦先是一愣,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了之前出院时遇到的戴程。
见他不说话,侯正浩眼睛弯的更深,口中啧啧道:是不是信息素紊乱症又发作了?哎呀呀,你说说你,赶紧找个Alpha嫁了算了呗,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阳煦懒得理这个神经病,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抓住了,侯正浩道:喂喂喂,老同学一个月没见了,不叙个旧吗?比如我们好好算算,你上次给我开了个瓢的账呗?
Alpha的信息素压了过来,侯正浩是很顶尖的Alpha,比周磊的还要强不少,激得阳煦的信息素更加暴虐,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骨头都咯吱咯吱地发疼。
阳煦正要反击,车门忽然开了,下来了两个体格彪悍的黑衣保镖,站在了侯正浩身后。
我.操,阳煦忍不住爆粗,你还特么随身带保镖??
那不是上次被你偷袭怕了吗,侯正浩笑眯眯,手冲他一伸,十分绅士,到我车里坐坐呗?
身后的巷子是死胡同,被堆满了杂物,只能往前跑,而暴雨中,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急着回家,没有人往这里看一眼,而大声呼救也无疑会亅丅被雨声盖住。
两名保镖沉默如墙,死死地堵住了阳煦的所有退路,有意无意地,他们抽出来了军刀,在雨幕中寒光闪闪。与此同时他们释放出了大量的信息素压制,压得阳煦一阵头晕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