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佩韦在京市耽搁了四天时间,正式拿到了那张求而不得的珍贵入门券。对此他自然心满意足,个个码头拜了一遍之后,也不能老在京市蹲着不动扎眼。事儿完了早点回去呗?还想干啥?
返回海市的飞机上,谢佩韦才有空询问奕和的情况:最近怎么样?
回答他的当然不是奕和,而是忙得焦头烂额的齐璇靖。
谢佩韦这几天主要是脸累心累。逢人就笑,能不脸累么?心累就不必提了。
这场合不能瞎几把说话,每句话都得心里过三遍,这段期间他说话的语速都放慢了三倍,嘴里说着这个字,脑子里还在斟酌下一个字。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霸道总裁,谢佩韦竭力做到了完美。
齐璇靖则是差点体力不支,严重睡眠不足。
白天他得跟在谢佩韦身边随时预备咨询,晚上还要处理集团报上来的事务,梳理归类之后再转交谢佩韦谢佩韦每加班一小时,他起码加班一个半小时!
他还得负责处理奕和那边的事情!有没有这么惨?工作助理还得身兼生活助理、大管家之职!这就是特别助理的工作范围,老板关心的事情,特助全部都要管!一年七百万的薪水那么好拿吗?!
要不是脸上一道疤,谢佩韦看不上,齐璇靖简直强烈想当谢佩韦的啪友。
正在做专辑。已经选了三首歌了。奕和先生每天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听医嘱饮食起居工作。以前会熬夜编曲,这些天的作息都很正常。齐璇靖考虑再三,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很关心孩子的健康。
谢佩韦不怀疑奕和对孩子的感情。
抑郁症是个心理疾病,监控它需要的却是实打实的生理数据:医生怎么说?
产科专家如今每隔一天上门问诊一次,全面评估奕和和胎儿的心理和生理状况。
问诊和体检时间有时长有时短,必然会打断奕和的正常工作。
奕和目前从事的是艺术类工作,有种叫灵思妙想的东西,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找回来。
然而,根据家里大大小小的助理汇报,奕和从没有为此发怒或是抱怨,也从不推迟专家上门问诊的时间,一切都以肚子里还点点儿大的受精卵为重。
齐璇靖尽忠职守地替奕和说了好话表功,这才话锋一转:情况不很好。
谢佩韦回家之前,奕和就已经收到了齐璇靖发来的消息。
他指导助理预备了午饭,汤煲上了,肉卤上了,预先调了汤头:备上,先不做。
谢佩韦确实已经在回海市的飞机上,可他是马上就回家来吃饭,还是先去公司晚上才回来,齐璇靖没有说,奕和知道,齐璇靖对此也拿不准。那就只能是两手准备了。
反正费时的菜都备好了,随时能下锅烹制,十多分钟就能上桌。
他像打卡上班一样,吃了产科专家和营养师联合制定的孕早期午餐,掐着点上楼:我去睡一会儿。当然也不是马上就睡,先坐一会儿,起身散步,再上床小睡半小时。
按说他这样才怀孕一周的人,根本不必这么金贵的养着,问题是他有产前抑郁的先兆。
每个抑郁症患者的情况都有着微妙的不同,奕和的问题在于他不能独处,不能独自发呆,否则就会陷入不知名的焦虑,医生只好给他制定打卡制度。
每做完一件事,就在日程表上划去,完成度的记数增加,看上去非常有成就感。
奕和正在散步这一小项上划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先生回来了。
他很高兴,和从前一样上前,想要接住谢佩韦久别重逢的热情。
从前这种时候,谢佩韦会直接抽了他的皮带。
谢佩韦轻轻搂住他的腰,看着他宽大家居服下的肚皮,那里平平整整,还能摸到漂亮的腹肌。半点都不像是怀孕的样子。那颗包含着二人血脉的种子,这会儿才一点点大,当然看不见什么。
我刚想睡觉。医生说这时候要睡半个小时。奕和这才想起情况不同了。
谢佩韦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眼膛下淡淡的青色,说:我给你带药了。
助理汇报说,奕和严格遵从医嘱,每天都按照固定的作息生活。可按时躺在床上,按点起床,并不等于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他每天都失眠,独自躺着就焦虑,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这已经不能说是先兆了。
奕和只能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点失眠。宝宝情况很好,曹教授隔天就会来看,他说宝宝没什么问题
就那么点点儿大的玩意儿,要么站稳了,要么流产,它能有什么问题?
谢佩韦掏出一瓶药,纯白的瓶子,没有任何标签:嗯,我知道。这药治失眠。
奕和面对他显得很心虚,接了药瓶,小声说:对不起。
你一直说对不起。谢佩韦在卧室里熟练地换了家居服,失眠这事你能控制得了?有病症就找医生来看,晚上十一点躺床上闭上眼,早上八点睁开眼,你这是糊弄咱们家床呢?
很明确地被训斥了。
奕和肩膀耷了下来,头埋得更低:对不起。我以为我能调整好。
过来。谢佩韦坐在床沿。
奕和捏着药瓶子走近:求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曹教授说我心态很好,可以调节好的。您可能会觉得我心理承受不好,不是的,曹教授说这是零族人的特性,我虽然祖上几代都没有出息的人,不能和您的优秀基因相比,可我的基因检测报告说我没什么遗传病
这叨逼叨逼是要念经?谢佩韦不耐烦地抬头。
奕和就不敢再给自己的基因美言,眼角有些泪水:协议里没有约定这个。
你脑子里又想什么怪事了?谢佩韦已经很了解奕和的脑补能力了,且绝对是往苦情炮灰剧情上走,我让你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奕和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您要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谢佩韦满脸错愕。他是个文明人!
奕和看着他的腿。
谢佩韦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坐在床沿的姿势,额角多了一丝青筋。两人激情时爱的拍拍,在他眼里居然是打?谢佩韦错愕之余还有一丝窘困,倏地站了起来。
奕和居然又往后退了一步: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会打你。谢佩韦举起手,奕和,我只是想抱抱你。
奕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你要和我沟通。谢佩韦说。
奕和犹豫了片刻,说:我只怀孕一周就有了失眠焦虑的症状,这证明我的体质不好,没有资格给您生孩子现在宝宝还很小很脆弱,您要是打我会掉出来
谢佩韦心中警告自己,小和目前是个产前抑郁症患者,他有资格胡思乱想,他有资格胡说八道。
我不会。谢佩韦平静地说。
奕和却陷入了不自信的负面情绪中:我知道我体质不好,也知道它现在还只有一点儿,只是个受精卵,没有生命特征,没有脑袋躯干手脚,没有心跳可我们当初签订的协议只说了你要让我怀孕,没有说你可以让我打胎
那是因为我不会让你打胎。我也不会打你,把你打流产。谢佩韦这话说得有一丝切齿。
可我
你只是失眠。我给你带了治疗失眠的药。你吃一颗,躺下。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