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希望他的徒弟能一直开心,对他并没有别的太高的要求。
但就是因为他对他没有要求,陈光对自己的要求才更高。他师傅是享誉玄界的药圣,作为他唯一的徒弟,陈光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就算不能超越师傅老头,也绝对不能给他丢脸。
延宗将把能想到的话都说完以后,沉默地看着陈光,眼里满是慈爱。
“师傅老头……”陈光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泪水浸湿了眼眶。
“我舍不得你走。”陈光也不顾丢人,一脸抹眼泪一边嘟囔,活像个即将被家人塞去幼儿园上学的三岁小孩。
反正自己更丢人的一面师傅老头都见过,这点丢人已经不算什么了。
延宗看了是又无奈又心疼,他拍拍陈光的肩膀以示安慰,想说的话刚才都说完了,他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好在陈光理解他的难处,稍微矫情了一会儿后,就恢复正常。延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陈光是在师傅老头的房里睡的,像两年前一样。
在药圣阁的时候,陈光也是像这样和师傅老头住在一起,师傅在里间,自己在外间,中间只隔了一扇没有任何隔音效果的木门。他每天都能听见来自里间的呼噜声,刚去的那段时间他非常不适应,每天都睡不好觉,到了后来,要是听不到他的呼噜声,他就辗转反侧。
今天再次重温这种感觉,陈光的心里既感动又酸涩,喜悦和不舍交织在一起,他蜷缩在单人沙发上,到了后半夜才堪堪合眼。
在他睡着的那一刻,延宗睁开眼睛,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双眼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明亮,看向陈光的眼神十分柔和。他走到沙发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抵在陈光的眉心处。
淡淡的红光自他的手指进入陈光的眉心,很快,陈光的身体全都沐浴在红光之中。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延宗才不急不缓地收手。
看着熟睡的徒弟,延宗轻轻叹了一口气。
“乖徒,是为师对不住你,你本不该被卷进来,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应该会活的很快乐吧。”
说完,延宗的眼神黯淡了不少,面露自责之色。
淡淡的红光萦绕在陈光的体表,这些红光渐渐凝聚成一道道红线,在陈光的胸前形成一只鸟的形状。
这个形状实在太过模糊,让人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鸟。
延宗看着他胸前的图案,失神喃喃道:“是它承认了你。”
“也罢,一切都是命啊。”
延宗身上红光一闪,他身上的背心裤衩就变成了白色的道服,道服无风自动,仙气飘飘。
他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三根火红的羽毛,轻轻将其放在陈光的身边,最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房间中。
陈光的双目紧闭,眉毛却皱成了一团。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通体火红的大鸟,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路南飞。飞越了无数座山,跨过无数条河,看见无数只没有见过的生物。
这些生物长相各异,皆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些生物见他飞过,全都恭敬地跪倒匍匐在地,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最虔诚的信徒。
陈光觉得奇怪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南走,也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是何处,就那样不知疲倦地一直飞。
直到太阳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才从梦中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就好像他真的变成一只鸟,飞了一晚上一样。
他揉揉眼睛,下意识地喊了声“师傅”,扭头往床上看去,想和师傅老头诉说一下自己做的这个奇怪的梦。
但床上早就没了人影,陈光的肩膀顿时就垮了下去,眼神黯淡无光。
师傅老头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