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穿衣,瞥见隔壁窗户透出的微光,李鱼心念一动,可算知道景王在何处了。
李鱼裹着被子,推开隔壁屋子的门,身形颀长的青年正对着满桌暗报,蹙眉深思。
一瞬间,李鱼很想替他将所有的忧愁都赶跑。
殿下,你还在忙。李鱼小声唤道。
景王抬头,瞥见李鱼裹着大红被子站在门口,摇头晃脑很是可爱,景王忍不住勾唇,朝李鱼招了招手,李鱼赶紧凑过去,在景王身边坐下。
桌子上摆了很多图纸,李鱼陪景王在工部上过班,毫不费力就认出这是地形图,景王显然在研究地形。
他一过来,景王便连着被子一起抱住他,摸到他露在被外的手,手心微凉,景王略带责备地瞥他一眼,将他的手放入自己怀里暖着。
李鱼觉得暖洋洋很是舒服,小声指着其中一张地形图问:殿下看这些做什么?
他们才到落枫镇不久,李鱼以为景王又要开始造房子了。
景王拿过笔,在地形图上圈出一个位置,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殿下难道准备打仗?李鱼好奇地问。
落枫镇地处边境,兵荒马乱,李鱼在来的路上就想过极有可能会打仗,只是才到不久就动刀动枪,是不是太鲁莽了?又是为何原因要打呢?
景王看穿了他的顾虑,将一份暗报递给他。
李鱼不大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景王点点头。
李鱼将暗报打开看,原来这是被抓的几名刺客的口供,刺客招供,他们原是听从本地一名吴姓乡绅之令,吴乡绅以重金收买他们,派他们前来行刺。
行刺真相有些出人意料,李鱼一直想的是这些杀手刺客是六皇子派来的,谁知竟不是六皇子,而是一名乡绅。
李鱼困惑了,这乡绅与景王应当根本没见过面,且乡绅应该算是有钱人,为何还要行刺?
景王接收到李鱼充满疑问的目光,又把其他暗报陆续递给李鱼。
原来景王自己也觉得区区乡绅,未必敢雇凶杀人,令侍卫调查一下吴乡绅背景,短短一日,侍卫们就将这位吴乡绅的背景调查清楚了,这在落枫镇已非什么秘密,吴乡绅在穷乡僻壤的落枫镇,能够家财万贯,呼风唤雨,实际暗中是与流窜在西陲的土匪有勾结。
景王来西陲之前就对西陲做了一番了解。
目前的西陲存在两大隐患,其中之一便是土匪,常年令皇帝很不安。因地处边境,西陲常年兵荒马乱,土匪趁机出没,扰乱百姓,屡次与朝廷作对。皇帝曾派兵征讨,但是收效甚微,土匪们与邻国勾结,加之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官兵也未能将土匪剿灭,俨然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这其中,落枫镇乃是整个西陲的咽喉之地,皇帝试图委任过数位官员,可是历任官员到任不过半年,不是请辞便是死于非命,现任镇长是实在找不到人了,从本地选了一名里正暂代,皇帝派景王过来,一方面既是给景王的试炼,一方面也是要下狠心要动一动西陲。
景王离开皇宫前,皇帝曾给过他一道密旨,令景王到西陲之后才能看,景王既已到达,也将密旨取出来看过,皇帝令他治理西陲,见机行事。有了这道旨意,景王便可放开手脚办了。
他先命侍卫把刺客供出的吴乡绅拿了,吴乡绅被带到景王面前,百般抵赖,拒不承认罪行,在景王面前态度嚣张,景王也不客气,当即对吴乡绅用刑,打了个半死。
侍卫去抄吴乡绅的家,发现除了宅子里的金银之外,地窖中亦藏了无数奇珍异宝,还有不少刀剑。原来吴乡绅这身份亦是假的,乃是土匪假扮,潜伏在落枫镇数年,为外边的土匪做内应,暗中运送东西。
景王一来落枫镇,土匪并不将这位皇城来的哑巴王爷放在眼里,只当还是以前任他们欺负或者求着他们的官员,土匪头子决定要给景王一个下马威,便借吴乡绅之手派出了刺客。
景王既查得吴乡绅身份,当然是想立刻绳之以法,打击土匪的气焰,只是此举必会激怒土匪,西陲土匪横行已久,景王之前就考虑过要收拾他们,只是这次带过来的人手基本是精锐,数量上不太多,若再加上御前侍卫助阵,把握更大一些,倒是可以一战。
景王虽读过不少兵书,因是头一遭上阵,选中了一处能够迎击土匪的绝佳位置之后,仍要想个周全的战术。
只是土匪兵强马壮,这战术并不好想
李鱼看暗报看得眼花缭乱,对男朋友也很佩服。
鱼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看看专搞事业不搞他的男朋友,这才叫大局为重。
看来不把土匪搞定,鱼是盼不到doi了。
殿下是在苦恼战术吗?我给殿下出个主意如何?
李鱼挠了挠下巴,故作深沉地一笑。
他看皇帝、看老承恩公都挠过下巴,自己也想挠,只是别人下巴处长有威风凛凛的胡须,李鱼还是少年人,下巴光滑一片,再挠就有些不伦不类。
景王忍住笑,眼神期待似在问,什么主意?
景王的眼睛黝黑明亮,无疑是五官之中最美的,看别人冷若冰霜,看他却充满了情意。
被这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盯着,李鱼心扑通扑通直跳,感觉自他承认是鲤鱼精之后,景王对他的信任就愈发浓烈了
李鱼定了定神,努力不让自己想歪,指着地形图道:殿下你看,落枫镇有好几家修了地窖。这些地窖可以再扩大一些,打起来的时候,准备一些食物和水,可以先将百姓安置在这些地窖里,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也能防止往镇外迁移百姓时,被土匪察觉。
李鱼不希望百姓收到伤害,地窖就是当成防空洞来想的。
不错,景王赞许地点点头。
百姓藏好之后,就无后顾之忧了,可把土匪引入镇子,到时他在明,咱们在暗。
殿下若能顺便挖出一些地道来,也可用作攻击。
李鱼神秘地眨眨眼睛,又在纸上画了一些他知道的陷井。
鱼没有读过兵书,但是鱼知道地雷战和地道战!
景王仔细琢磨着李鱼的话,有了不少感悟。
还要再问下去,忽而发现李公子变回了鱼形,一个劲地朝他摇尾巴,啪啪啪。
景王熟练地扛起被子捧上鱼,将鱼放入鱼缸里安置好,被子则放在榻上。
做完这一切的景王猛地发现床上摆了成对的玉枕:
这定是小鱼的杰作。
景王笑了笑,将大红锦被收好,玉枕边露出一只小盒子,伸手掏了掏,竟还有另外几只,景王打开其中一只,见到里边莹白滑腻的膏脂,景王忽然间意识到,方才他到底错过什么了。
吴乡绅被逮,起初仍是不慌,以为景王会以他为筹码,与土匪谈判,但是景王查得他真实身份乃土匪之后,未留他的狗命,而是直接将他活活吊死在镇口大树下,不义之财通通抄没。
土匪既能给景王下马威,景王当然也能扇土匪耳光。
镇长为此很是担心,景王可是皇子,从皇城远道而来,镇长并不指望景王能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但是至少在落枫镇,千万可不能纰漏。得知景王遇刺,镇长几乎吓晕过去,可是景王竟下令将土匪吊死,镇长苦笑,这下子不出纰漏也难了。
处死吴乡绅,相当于对土匪宣战,官兵以前打了几次都没打下来,景王才带多少人,刚到落枫镇就能平了土匪?皇子殿下惹了祸没关系,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剩下落枫镇的百姓怎么办?
一时间,小镇人心惶惶。镇长几次求见,景王都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