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摘下头罩,露出一头汗湿的金发,又用胳膊擦干净脸上的汗和污血,坐在医疗帐篷里补充一点水分。
他一边咕咚咕咚喝水,一边从裤兜里抽出字条来看。
一看就笑了。
哄孩子用的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长发妈妈,正在说:
我是弗兰克的妈妈黛西,我的儿砸最喜欢边尿裤子边哭唧唧。
超级士兵有一张英俊又端正的脸,笑起来眉眼很温柔,眸色如最深沉的大海,再也看不出半分从战场上下来的戾气。
帐篷里进进出出的战地护士们,都偷眼看这个国家的全民偶像。
然而没过几秒。
金发大兵唇边的笑意,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似的,骤然收敛!
他一把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冲出帐篷外!
鹰眼率先发现他不对劲,走过来问:Cap,怎么了?
问第一遍时男人没出声,问第二遍,史蒂夫才惊醒似的,低声:
还记得是哪个孩子给了我这张纸条吗?
鹰眼蹙眉。他们前前后后运送了十几拨伤员,哪可能记得每个孩子的脸?
见他手里攥着张纸,就侧头仔细看。
一行没头没脑、明显是哄小孩的话。
字迹倒有点特别。丑乎乎圆滚滚,像要从纸面边缘滚落下去。
鹰眼: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慢慢摇了摇头,又用力捏住眉心。
说:没有。
就把那张纸卷好,塞进制服胸口的弹夹里。
撤离工作还在有条不紊进行。
唯一一个小意外,是当史蒂夫想从安全屋抱走一个小姑娘时,受到了点阻碍。
我不能走!小姑娘固执地扒着门框,还有一个人没走,我等他一起走!
史蒂夫往空间里看看。小姑娘是负一层最后一个俘虏,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可她一边哭一边向史蒂夫解释:他也是被坏人抓来的,自己逃出来后就来救我们,脑袋还被他们做了实验!我没有看见他,说不定他又被抓回去了你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史蒂夫在通讯器里再次确认,基地所有俘虏已经被发现且解救,并运往停机坪了。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对通讯器说:
再排查一次。
收到。
小姑娘追着补充:他脑袋跟别人不一样,很容易找的!
她话音刚落,史蒂夫就听见空间深处的通风管里,传来一点点金属刮蹭的声音。
他把小姑娘往身后一拉,反手就去摸盾。
通风口的盖子被踹开,里头噗通掉下来一个人。
虽然是屁股先着地,但那人还是顽强地把落地姿势改成了SuperheroLanding,然后若无其事般站起,向门口的小姑娘走来。
他肩背一把白色狙击步枪,头戴头盔。
漆黑的战斗服里,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脚上踩着溅血的军靴。
身形是挺拔的,腰身很细,一看就知道是个少年。
在很短暂的一刻,史蒂夫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阴暗寂静的九头蛇基地里,是一个幻觉在向他走来。
对方的金发璀璨到了刺目的地步,然而那双水绿的眼睛,是一汪含着初春的湖,包容又宁静。
然后他笑嘻嘻地说
表明你的身份,士兵!
史蒂夫身边的突击队队员率先举枪。
对方戴的是九头蛇士兵的头盔,足够让身经百战的队员们引起警惕。
少年只好默默把头盔带子解开。
在他脱下头盔的那一瞬间,史蒂夫听见了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这种剧烈的情绪起伏,对于一个战场指挥官来说,是异常罕见的。
金发大兵湛蓝的眼睛,紧盯少年的动作,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在妄想什么
头盔骨碌碌滚在地上。
一颗马赛克脑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史蒂夫:???
萨沙有点尴尬。
当然,他最尴尬的点,在于被一个6岁小姑娘抱着大腿,哼哼唧唧要带他回家结婚周围突击队士兵看他眼神都不对劲了,就像他的马赛克脑袋上写着禽兽二字,分分钟想要掏一把锃亮的手铐出来。
第二尴尬的地方,在于虽然他知道史蒂夫是援兵,但他其实也并没有特别想跟队长碰面
理智归理智,情感上,他们毕竟都是他艰难刷过偏离值的任务目标,他真的很难把生理结构一模一样的人完全分开尤其每次看见一周目的任务对象时,他都不得不从自己的新生活中抽离出来,再被迫回顾一遍那段黑暗岁月
而且蛇队的杀伤力,跟黑蜘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好吧。
打住,他一点不想再回忆起这些了。
本来他窝在通风管道里,打算看着小孩们都上飞机了,就直接传送回哥谭,或雇佣兵的安全屋。
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血味弄干净,再把鼹鼠打一顿、把自己的五万美金拿走,最后回纽约的快乐老家。
结果第一个被他救下的小姑娘,似乎一直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亲眼确认他也安全为止。
史蒂夫又是个极其缜密的指挥官,眼看他就要为找一个人,再让突击队把基地翻个底朝天,萨沙想来想去,还不如自己先跳出来算了。
他抱起小姑娘,在面前的士兵里看了一圈。
默默把通讯器递给巴基:我跟哔侍一块来的。
巴基确认过,点点头,示意身后士兵让开路:
你就是那个狙击手。
萨沙也点点自己的马赛克脑袋,又瞅了一眼他酷炫的金属胳膊,还有他精精神神的大兵哥板寸头。
看来在新的时间线上,曾被九头蛇洗脑囚禁的巴基,也早早被救出来了。
只是他以为,巴基在经历过残酷血腥的洗脑岁月后,可能会选择退隐,没想到他依然选择了军人的使命,继续跟随史蒂夫东征西战。
逆时钟回溯的节点,恰好抹除了史蒂夫被洗脑的经历,可是没抹除冬兵的。
在萨沙看来,这个选择,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他抱着小姑娘往停机坪走,跟金发大兵擦肩而过时,对方也没出声。
小姑娘抱着他脖子,奶声奶气地:跟我一起回家,马赛克!你救了我,我回家就嫁给你。
身后的士兵们放松了许多,这会儿开始都低低闷笑起来。
萨沙既尴尬又无奈,但又不能跟一个五六岁小姑娘讲道理,只好哄她说:
我的脸长成这样,你也要嫁给我吗?
好说歹说听不进去,最后小姑娘被医护兵强行抱上飞机的时候,简直哭天抢地,说什么绝对不跟马赛克分开。
萨沙摸着自己的马赛克脑袋,雇佣兵还在旁边挤兑他:
哦吼。看样子某个人欠风流债了哦。
萨沙:老板,不要开小孩子这种玩笑。
雇佣兵:你以为哥在说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