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重要的一点是,别人的味觉果然没欺骗他,他开的药方真的巨无敌的难喝,捏着鼻子都能让人厥过去那种。
难兄难弟这会儿肩并肩治病呢,那边谭家却是一团乌遭。
事实上,谭父谭母早在前天就落地罗市,只是相较于利益纠葛,两个早就被放弃的孩子根本不配他们抽出宝贵的时间应对,当然了,其中也有部分谭景行的功劳。
就像谭昭说的那样,谭老爷子眼见就成了风中残烛,还是暴风雨中的风中残烛,如果不是高昂的续命药吊着命,恐怕这会儿头七都不远了。
只是续命药能续生命,却缓解不了濒死的苦痛和恐惧。
而这一天,谭家老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为什么说特殊呢?大概就是二十年前,她曾经也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人,就是谭昭的亲奶奶燕女士。
燕女士不年轻了,她头发花白,坐在轮椅上,需要人推着才能行动,但相较于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的谭老爷子,她的状态称得上好。
妈,您怎么来了?
谭父接到亲妈的电话,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打从老五病逝后,他亲妈就跟老爷子离婚,一意孤行带着老五的骨灰去了国外,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不解,怎么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却开始让人去接老太太。
因为生了两个不中用的东西,谭父最近在老宅的处境可以称得上如履薄冰,如果不是利益在那撑着,说不定他会被老爷子直接赶出老宅。
燕女士现在回来,也全算不上是坏消息。
谭父甚至亲自出去迎接,但很显然燕女士对自己亲生的叉烧并不感兴趣,不过说了两句就没了附和的兴趣,当然她的辈分也不需要委曲求全,五分钟后,她出现在了谭老爷子布置静谧的病房里。
真可怜啊,谭观泉。
老爷子的眼珠子波动了一下。
燕女士却很是开心看到谭老爷子这副模样:想死吗?要不要我成全你,你记不记得,当初老五也是像你这样躺在病床上,被人用高昂的手段续着命,他作为你的儿子,你知道我最恨你哪点吗?
你杀了老五,还要吸干他的骨髓,谭观泉,你根本就是个畜生!
谭老爷子蹭地一下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白里,居然带着点恳求。
知道不好受了吧,当初老五那么求你,求你让他去死,你怎么说的,说小六不成器,小七才是最好的传承者!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信了你这个伪君子!
是不是很难受?外头那些你的儿子孙子们,都想着法变着样盘算着敲开你的骨头、吸干你的骨髓呢,你现在在他们的眼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谭老爷子,认清楚点吧,你就是个遗嘱机器!他们可都等着你宣布股份归谁呢!
满意地看着旁边的仪器大起大落,燕女士稍稍摇着轮椅靠近了病床一些:怎么,想说点什么?是不是想说,你后悔了?你惯会说这种谎话来骗我,你心里一定在想,早知今日,当初按照计划用小六该多好啊,对吧?
小六人也不错,际遇也还行,是吧?可你偏偏就贪心啊,非要用最好的小七,甚至不惜那样对我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要投身在谭家受这份苦楚!你告诉我啊,谭观泉!
燕女士情绪失控到极致,忽然就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她甚至伸手替谭老爷子掖了掖被角,这才施施然地摇着轮椅推开:放心,谭观泉,以后到你死的每一天,我都会来看你的。就像,我每天都会去看老五一样。
等死的感觉好受吗?当然不好受,但想死却死不了,时时刻刻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之下,这是一种极致的恐怖体验。
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冥冥中你拿走的不属于你的东西,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报复到自己身上。
不!他没错!当初要不是他让传承落在更有气运的小七头上,谭氏焉能有如今的成就!怪只怪他把小七养得心太大,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放任小七自由成长。
谭老爷子说服完自己,再度陷入了昏睡。
但很显然,昏睡并不是逃避过错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跟太岁结过契约,当初顾昶对付太岁,用的是回梦妖的天赋技能,太岁为了规避风险,将很大一部分传给了契约者,也就是谭老爷子。
打那天起,即便太岁消亡,回梦妖的技能却一直作用在谭老爷子身上,无时无刻不再勾起他心中的阴暗面,此刻若是顾昶来看一眼谭老爷子,他就会发现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连骨头都变成黑色了。
谭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一天天地消瘦,外头的谭氏集团也是风雨飘摇,多个工程出了问题被问责,数个项目停摆,甚至还有公检法的人上门,有人说是谭氏惹了不该惹的人,有人也说谭氏终于被教做人,但不论如何吧,结果就是谭氏这艘船,谁上都得翻。
翻到最后,就算是想帮忙的都不敢随意伸手,乱子越出越大,内部竟然还争斗不休,在很短时间内,谭氏的市值直接蒸发了四十亿美金。
而这一天,一直昏睡的谭老爷子终于被气醒了,或许,它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回光返照。
第231章回到最初(十七)
很可惜,谭昭并没有见到谭老爷子咽气。
不过在老爷子咽气后,他见到了神情略带颓丧的燕女士。相较于记忆里那个满面和煦、带着莫名关切眼神的燕女士,谭昭还是觉得现在的她更顺眼一些。
阿昭,好久不见。
谭昭将人迎了进来,大概是有话要说,对方遣退了一直跟随的生活助理。
喝茶吗?
燕女士摇了摇头:小八呢,听说他跟你住在一起?
这个时间,顾昶正在后院泡药浴,随着时间的增加,药方也是一改再改,换句话说,味道和药力是成反比的。
谭昭轻咳了一下:他很好,您这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燕女士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甚至带着点赞叹,阿昭今年二十岁,几乎每年都变个模样,这不是形容长相,而是给人的感觉。
如果她的老五也能
谭观泉,死了。
不是病逝,不是没了,而是简简单单地死了,从措词可见燕女士对谭老爷子的厌恶。
谭昭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谭观泉是谁。
哦,原来是谭老爷子啊。
居然拖了这么久?
燕女士:
这话直接得让人根本没法接,当然谭昭也是故意的,他并没有什么时间跟人演什么祖孙情深:如果今天您只是来说这个,那我知道了,我会穿着得当去参加葬礼的。
唔,如果谭家还有时间筹备葬礼的话。
燕女士心头一跳,事实上,她恨了谭观泉大半辈子,在过去短短数日之间,见够了他的狼狈模样,可知道他死了,她依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
所以,她让人开车找到了这里。
你恨他吗?燕女士终于开口。
轮椅上的老太太显然很需要一个慰藉的理由,谭昭靠在沙发上,觉得不太舒服,还拿了个靠垫靠着,这才开口:这个你,是指的我,还是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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