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顾长盛笑了,他躲开季远川的手,反手便利落地将季远川心口的刀拔了下来。
季远川立刻疼地再没有了力气说话,血液涌出的速度比刚刚更快了,他用右手按住伤口,左手仍旧不放弃地伸向顾长盛。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被陷害的长盛,你信我
顾长盛看也未看榻上挣扎的人,十分专注地为染了鲜血的刀擦拭刀身。
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们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就从外面走进来了两人。
而且这两人季远川十分熟悉。
十一十二季远川双目蓦地睁大,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长盛手握利刃,似是打算随时再在季远川的心口再插一刀,他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十一和十二对视了一眼,然后季远川便见这两个在他看来口拙嘴笨的人,开始伶俐地无中生有。
十一道:东家让我们两人守在门外,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他与水慕姑娘有要事相商。
十二道:东家经常来梨水应酬谈生意,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事,顾公子莫要多想
顾长盛怒极,一脚将还未说完的十二踹飞:滚出去
顾长盛转过身,一双眼已是通红,他咬牙切齿地道:莫要多想?常有的事?季远川啊季远川,你真的是好样的,你果真让我刮目相看,这就是你这一年来在做的事情?你还让我相信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季远川知道自己中计了,可他丝毫不知是谁做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顾长盛大吼一声:够了!
他恶狠狠地看向季远川,眼中杀意四起:季远川,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你哄骗的顾长盛了!
我跨过千山万水来见你,我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拼尽全力来到你面前。可是你认我看到了什么?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梨水岸看到的那一幕,我以为你不会再负我,可你终究还是让我再一次看见了那日的场景。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的身边,躺着别的女人。
所以,我不会再原谅你!
季远川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原来我的解释你一直没有相信,你从来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而顾长盛的回答也击垮了季远川的最后一丝期望。
我从未信过!
原来心痛是如此难受,如此煎熬,原来曾经的那些承诺,那些解释,你一直没有相信!
不管是这次,还是上一次。
那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心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深知顾长盛脾性的季远川,此刻无比清醒地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无论他说什么,顾长盛都不会再相信他。
准确一点来说是从未相信过他,只不过曾经的顾长盛选择容忍
可这又能怪谁?
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的报应啊!季远川突然不顾口中喷涌的鲜血,大声喊了起来,你杀了我吧,是我负了你,你杀了我吧!
太难受了,就这样死去吧,死了心就不会这么痛了,死了他就解放了他死了顾长盛也会做回他自己吧。
陷入癫狂的季远川,求生**减弱,他松开捂住伤口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道:你快杀了我
顾长盛握着刀一步步朝他走近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听到顾长盛说:那我就成全你!
但他又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说的是: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他死了吗?太好了,他不必再为一个何时归来的人等待,等待一封不知归期的信,等待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他不用再为不可解的误会困扰,他的心也不必再受煎熬了。
就这样死去吧!他的心终于只属于自己了。
第121章新生的夫子
耳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时而安静,时而吵闹。
有王风启的声音,有山长,有他班上的那群学生,有应独睿,有
还有她母亲的哭声!
川儿,你若是有个好歹,你叫我怎么活
是啊,他还有母亲,若是他死了,季母该怎么办?
留她孤苦伶仃一人在世上吗?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老无所依
似是一道天雷突然轰在了季远川的头顶,将他一直看不穿的迷障驱散。
顾长盛,我的命已经给你了,现在我们真的两不相欠了。
季远川在黑暗中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光亮前行
昏睡了一月的季远川在众人期盼中,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到了坐在一旁一脸憔悴的季母,还有一直在边上安慰季母的王风启。
季远川一睁眼,季母就看到了,顾不得抹去挂在眼角的泪,她欣喜地叫出声:川儿,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风启刚刚一直在安慰季母,一时没注意,听到季母的话忙回头看,果然看见季远川正虚弱地冲着他们笑。
居泽你终于醒了!你一想到季远川那日被送回来的情景,王风启知道此时不是问那些的时候,话一转便道,你不知你睡了多久,都有一个月了,要是你再不醒,伯母都要支撑不住了。
季远川想开口说话,但嘴巴张合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细心的季母看出了不对劲,忙问:川儿,你可算哪里不舒服?你等着,我这就去请黄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别急,我很快就回来!
见儿子终于醒过来了,一时惊喜过了头的季母只想立刻将黄大夫绑来才好。
王风启见季母这些日子本就劳累,怕她开心过头出什么事,便主动开口道:伯母还是我去请黄大夫过来吧,居泽刚醒没多久,怕是需要人在身边照顾,我笨手笨脚的可不是照顾人的料,还是您在他身边合适啊!
季母一听,觉得有理,道谢:你说的有理,那谢过王夫子了。
王风启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与季远川打了招呼便去了医舍。
从季远川睁眼开始,季母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川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都要急死了,还好你醒了。
似是怕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季母摸了摸季远川的手脚,眼神不离季远川一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真的醒来了。
季远川缓了缓力气,复又尝试着开口,发出的是一道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沙哑粗糙的声音:娘,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