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
周齐:没熟啊,捞出来干什么?
先焯水,捞出来冷水冷却,再煮第二遍。傅野淡淡道,待会儿青菜下锅也要煮两遍。
周齐:
下了第四锅水。
还没煮开,刚开火。
加盐。
周齐抖抖抖,抖进了一把盐。
加多了。
周齐:
加盐不是为了调味,是为了面条口感。
周齐深吸了一口气,说:老板,您可以将就一点儿吗?
可以。傅野吝惜地点了一下头,你出去。
好,我换水,我加盐。
周齐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煮面条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他以后再也不煮面条了。煮面条不如吃泡面。
面条半熟,周齐估摸着该加鸡蛋了,刚刚磕破蛋壳。
傅野:先打进碗里,分锅煮。
周齐:??
傅野瞥了一眼被周齐搅得乱七八糟的面条锅,说:煮在一起,你会把鸡蛋都煮散。水煮到七十五摄氏度再下水,不要煮沸腾,你右手边是厨房用温度计。傅野稍一想,又说,记得先杀菌再下锅测水温。
周齐:
这是煮面条吗?
水浴加热,试剂分离。这是做化学实验吧。
嫌麻烦吗?傅野问。
不,不麻烦。
周齐出去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头发被融化的雪花打湿得向下垂了下来,软趴趴的样子,看上去很乖。
是深色裤子,可膝盖那里颜色更深,一左一右,湿了两片。手肘上也是。
大雪天一个人跑出去,还摔倒了。
早上起来不是很难受,连站都站不稳吗。
站都站不稳为什
么还要跑出去。
傅野别过了眼。你先去把衣服换下来。
哦等等。
傅野皱了皱眉:你做过饭吗?
就煮过面条。周齐把面条重量平均地分进了两个碗里,但刚分了碗,突然想起来忘了把碗再洗一遍了。可他等了等,居然没等来傅野再说什么。
周齐松了口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但好多年没煮过了。水平次了点。
周齐仔细地把菠菜叶的姿态拨弄得美观了一点。
自己煮面条不如直接吃泡面。
泡面傅野蹙眉。
可在傅野说完前,周齐笑了声:别跟我说吃泡面对身体不好。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他研究着荷包蛋的姿势,说,谁不知道熬夜,抽烟,酗酒,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啊,可该干什么的还是会去干什么,该去搬砖的还是要去搬砖,该去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也还是要去浑浑噩噩,无药可救。
两个荷包蛋都躺得整整齐齐了,周齐才直起腰,顺手把筷子洗了。
人跟人就是想的不一样,要的也不一样。谁也改变不了谁。
傅野抬眼,盯着周齐。
他不该说这句话。
但他还是问:周齐,你认为我改变不了你吗?
傅野的视线太锐利了,周齐眯了眯眼,想了好半天。他说:是啊,改不了了。
你改变了我,现在却在这里告诉我,我不可能改变你。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傅野硬生生改了话。
那谁能改变你?
他暂时不想让周齐猜出来他已经想起来了过去的事。
傅野立着,他体态一向很好,脊背笔直,而周齐没正形地倚在碗柜上,微微仰着脸,瞧他。
谁能改变他?
谁能改变他啊?
他还是个天天早上认认真真系红领巾的小屁孩儿的时候,告诉他听话告诉他只要你听话就有人夸你了告诉他只要你懂事所有人就都喜欢你了的那群人改变了他。
可周齐后来才发现,那是骗他的。
他等了好几年,也没等来人夸他,没等来人稍微喜欢他一下。
等他开始抽烟,打架,醉酒,夜不归宿,混混沌沌,牵着小孩子路过的家长会指着他说,你要好好听话,当个好孩子,长大了以后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等他上下衣兜里只剩下了一盒烟和五毛钱,蹲在路边点烟,他等来了一个男的。
那男的怜悯似的,问他:跟我走吗,包吃包住,月三千。
周齐想,这个人就是搞传销的,他也跟着走。
但他运气好。不是搞传销的。
这人叫刘国正。
周齐低了头。救我命的人。
傅野重复似的问:救你命的人?
谁?他又问。
你不认识,也没见过。周齐端了碗,面条还吃吗,都黏成一坨了。
傅野盯着他,不说话。
周齐就径自转身走了。一看就知道很难吃,我自己吃吧。你早饭自己做。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快十一点早饭才上桌。
周齐闷着头,自产自销。
味道怎么样?
说实话,真难吃。没味儿,他好像忘撒盐了,面是淡的,蛋也是淡的,中间还没熟透,一咬里面流黄似的淌出来了。
但这就是他的真实水平了,他以前就这么个水平。因为傅野指导过他,所以可能他的真实水平还略低于今天的发挥。
所以以前他宁愿吃泡面。
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周齐抬眼,看见傅野端了碗,坐到了他对面,不言不语地低头吃他的面条。
周齐:不用勉强。
嗯。
傅野吃相很斯文,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吃的表情。给自己喜欢的人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周齐犹豫了一下,问:难吃吗?
还好。
周齐想挽回一点儿颜面:我没发挥好,没放盐。
嗯。
周齐:要不我再重新给你做一份?
不用了。
周齐看了傅野好一会儿,手指动了动,从自己筷子上挪到了傅野的碗边缘。别吃了吧,你嫌弃外卖,我可以请你出去
傅野用一根食指把周齐的手推了回去。吃饭别说话。
周齐:
周齐一直心不在焉,傅野比他吃得快,面色如常地擦了擦嘴。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