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肖亮?顾萌从浴室里跨出一步,探身看向外面,分明记得几分钟前肖亮还呆坐在床边。
被人凝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是来自身后。
顾萌犹豫地回头,镜子里的他仍然站在洗手台前,没有移动过位置,正望向这边,嘴角勾起一丝很浅的笑,而镜子里的浴室门是关着的。
那不是我。
这是顾萌的第一反应。
虽然对面跟他有一模一样的脸和身材,但顾萌对那样的表情很陌生。
自己摆不出来那样的欠揍脸。
你是谁?
顾萌壮着胆回到镜子前,问道。
镜子里的顾萌撇开目光,没有再看他,抬手整理自己的发丝,轻松怡然的态度让顾萌产生一种错觉
镜子里的人才是正主,而他只是镜子后方的一面虚像。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如同被人夺走了身份。
顾萌心底升起一丝慌乱,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仍不愿意相信。
一时间忘了恐惧,抬起一手拍在镜面上,靠近了大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顾萌昂着头颅整理仪容,余光向下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我是顾萌啊。
一出声,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靠!死人妖!顾萌气得破口大骂,要不是隔着一面镜子,早上前打人了,你是顾萌那我是谁?
你?镜子里的人不屑一笑,熟悉的清隽脸蛋上充满讽刺,你是死人。
!!!
顾萌明白在这里打嘴炮无意义,对面那个人妖伶牙俐齿,一定是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颜值。
一手狠狠指向镜子里,道: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镜中人莞尔一笑,提醒:看你身后。
什么?顾萌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后方。
顾萌毛骨悚然。
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人没有长眼睛,口罩上方露出的部位是一整块完整的皮肤。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对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棍子,手腕一抖,直接将人敲晕。
顾萌身体软下,倒地不起。
镜子后方,顾萌笑笑,转身走向虚掩的浴室门。
门开了,外面坐着神情木然的肖亮。
*
窗外淅淅沥沥地飘着雨,紫色窗帘悠悠地飘荡开来,卷着微风中的潮气。
顾萌低低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额角一阵钝痛,迷茫地睁开眼。
此刻应该是黄昏时分,外面的光线很暗,连带着,没开灯的房间里也是暗的,伴随着连绵不绝的雨声,环境十分压抑。
躺在病床上面对天花板,顾萌抬起一手揉了揉额角,好半天才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他被一个奇怪的男人袭击了。
半撑起身想坐起来,脑袋一阵晕眩,顾萌撑住额缓了片刻,靠坐在床头,开始打量起所在的屋子。
如果没猜错,现在他还在408病房。
浴室门口躺着一根木棍,顾萌恨得牙痒,那应该就是袭击他的凶器。
床头正对浴室里的镜子,视线扫过对面时,顾萌怔了一怔。
此刻房间里的浴室门是敞开的,透过镜子他应该能够看到自己,但不知为何,镜子里显示的浴室门关得严实,将他的视线隔断。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面折射现实的镜子,而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顾萌暗暗咬牙,理了理前因后果,直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拖入了水下世界,而镜子连接的是原来那个世界的408病房。
正要掀开被子,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个端着托盘的男护士走进来,关上门一抬头,眼睛部位是闭合的皮肤。
顾萌心中一跳,想都没想就要下床,男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三两步走到眼面前将他按回床上,另一只手从托盘里取出一捆白绳,熟练而快速地抓起顾萌的左手绑到床头护栏上,然后是另一只手。
顾萌瞬间慌了,挣了挣绑得死紧的手腕:大哥,大哥,我不玩捆绑!你有话好好说,别上来就动手动脚!
男人沉默地看他一眼。
虽然对方没有眼睛,但顾萌就是莫名觉得被看了一眼。
顾萌不管如何闹腾,最终还是翻不出男护士的掌心,死死地被绑回床上。
将人收服后,男人拿起托盘里一根针筒,竖着举到眼前,推了下推进器,针尖冒出断断续续的液体。
顾萌负隅顽抗,手腕被粗糙捆绳磨破一层皮,看到银亮的针尖,瞪圆了眼:你要给我注射什么?
男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摘了根酒精棉签在他手臂上打了两个圈,插入针尖,缓缓推动。
顾萌侧过脸,眼睁睁看着针管里一小段药剂越推越少,神色里尽是惊慌失措。
注射完成,男人直起腰,将针筒扔回铁制托盘里,同时拉下口罩。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皮肤上只有凹凸起伏的高度显示哪里是眉骨,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
然而另一边,顾萌早就陷入了昏迷,未曾见到这样可怕的一幕。
事实证明,那不过是管普通的麻醉剂。
男护士凝视顾萌平静的睡脸,过了半晌,伸出手轻抚过他的眉眼和脸侧。
真是块美玉。沉闷的男声像是蒙在皮鼓里,含糊不清,这么好的材料,金院长会喜欢的。
眼部的皮肤皱了皱,像是在眯眼笑。
*
夜里十点。
男护士再次进入408病房,打开灯,白炽灯管里呲呲窜过两下电流声,亮起。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躺在那,双手靠放在脸颊两侧,手腕绑着白色绳结拴在床头护栏上。
走到床边,男人在柜子上放下托盘,捡起一根针筒,举在空中弹了两下,弯腰给床上的人注射麻醉剂。
细长的针尖破入皮肤,拇指抵上推进器底部。
护士,看见这根棍子了吗?
听到头顶虚弱的声音,男人身躯一震,抬起头。
顾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有气无力地眯着眼望他,几乎是男人抬头的同时,右手探向藏于枕头下的木棍,用尽力气劈向男人。
男人立于原地静止了几秒,往一侧倒下。
棍子是用来打你的
顾萌嘀咕一声,手腕抖了抖,看似绑着他的绳结松散开来。
用牙齿咬了一个多小时,牙根到现在还酸着。
强忍住晕眩感,顾萌撑着身体坐起来,将手臂上的针筒拔除扔回托盘里,下床跨过地上的男人,跌跌撞撞走出房间。
傍晚时分打的麻醉还未完全失效,刚刚又被注射了一点,顾萌浑身乏力,脑子里昏昏沉沉,恨不得找张床立即倒下。
但他知道不行,现在倒下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四楼过道里很空旷,顾萌体力不支地背靠在墙上,左右环顾,麻醉影响了思考速度,现在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该往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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