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觉只觉七月的天里,御书房内竟是有些凉意。抬头看一眼嬴烙,飞快垂下眼杀意,嬴烙起了杀心。
林大人说,晚些时候会入宫。
他要是不来,那倒是奇怪了。嬴烙一笑,而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猛一下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还边吩咐身边的太监,阿满,快去准备一些吃的,就是昨晚我和你说的那些,让御厨快些准备,一定要现做的!
伺候在旁的阿满楞了一下才跟上去,皇上!你小心脚下,奴才去御膳房吩咐便是,你快些回书房待着,外面炎热,怕是容易中暑。
做完吩咐做吃的?昨晚上他离开宫里时已经是快子时了,难道嬴烙昨夜又是批奏折到了深夜?赵觉心中猜测,不免更坚定了替嬴烙做事的决心。这秦国有一位勤政的帝王,实属国之大运。
他自当鞠躬尽瘁。
不过那位林大人,一别三年,竟是有些不同了。
小王爷这是在怪林昭待客不周?
林昭拎着一壶茶走到顾知安的院子,说是两个院子,其实也不过只是隔了一堵院墙,两个院子还开了一道门,随时可以走动。
顾知安倚着门框,唇角微微上扬,你既然主动请罪,我也不是小气之人。
我可是无罪之身,不存在什么请罪,只是看你站在这里看向北方,有些想问你,是不是想北邙山了。林昭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本来想喝酒的,转念一想晚些时候还得进宫,喝酒误事,还是不喝为好。
听林昭说了进宫二字,顾知安微微眯着眼,酒什么时候都能喝,真话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
又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手中剑,什么时候会对着我。顾知安脸上的笑容更大,仿佛看到林昭愣住的样子的很有趣。顾知安这神采飞扬的笑和眉眼间的情意如同化不开的浓雾,让林昭迷茫间似得了什么便宜。
终于懂了,裴月薇三次出招均不见血的理由。
见了血,那就没有往后,一拖再拖,只不过是在贪恋眼前的水中月。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心,虐身那就是发糖(正经
男主之间是超粗的双箭头
第七章
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和宫女第一回感觉到了什么是站着都显得多余和不是,仿佛他们站在这里就是一种错。
尤其,这御书房里第一回放了一桌,十几道菜,年轻的皇上还一副着急的样子走来走去,绕得人眼花。
这一桌子的菜香味诱人,全都是御书房里最好的厨子做的。
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轮到今天当值,而且还要待到子时才会换人。
草民,叩见皇上。林昭大步走进御书房,看一眼面前的小皇帝,笑了笑掀袍跪下,皇上召见,草民受宠若惊,不过劳烦赵大人了。
嬴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原本想要上前的动作也顿住,收回手,林昭,你可知道,传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你回京又是为了什么,三年的时间,你该知道的,给了你三年,但你的答案让朕很不满意。
林昭跪在地上,面上轻松自若,对面前的年轻帝王没有半点的畏惧,皇上,放长线钓大鱼,这是我离开京城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林昭!
嬴烙似乎烦了和林昭这样你来我往的话,低斥一声,起来。
林昭站起来,摇了摇头还是不够沉稳,太年轻了一点。
吃东西。
草民林昭看着嬴烙,他来的时候才被顾知安强行喂饱了,这个时候,正觉得饱,再吃怕是肚子要撑开了。
谁知一看嬴烙的神情,委屈又倔强,让人心软。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只好点头,改了口,草民陪皇上用膳,不过天气炎热,食欲不佳,皇上莫要怪罪。
坐下!嬴烙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抿唇坐下,眼睛直直盯着林昭。
旁边的宫女太监让嬴烙这反复的情绪吓了一跳,自打嬴烙登基来,少有看到这样反复的情况。唯独阿满见了,摇了摇头,打了一个手势,率先往外走,刚才还在心中腹诽的一群人立刻跟着出去。
终于能离开这气氛诡异的御书房。
林昭有些无奈,他不过离开三年,嬴烙的性格变得比从前更反复无常,容易发怒这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赵觉说,顾知安也回来了。
恩,他嫌洛阳待着闷,又许久未进京,索性跟着来了。林昭停下筷子,盯着桌上的菜色,又无声叹气。
抬头看着嬴烙,颇为无奈。
明日早朝下诏,朝中必定有议论,我倒是不在乎,可你想好说辞了?一个离京三年的人,再回来,便身居要职,怎能服众。林昭语气很轻,也不带有半点的情绪,皇上,你还年轻,才三年而已。
才三年而已,太短了,他还未过够清闲的日子。
嬴烙一拍筷子,瞪着林昭。他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不顾太傅反对,直接将林昭传回京城,连后面的事情都一一安排好了,林昭不领情。
不领情!他的安排,林昭根本不在乎!
在他眼里,他一直就是个小孩。
才说你一句,就生气,这些年来,多少人说你,你都要生气,那你岂不是每天都被气得食不下咽。林昭站起来,皱着眉,走到灯下挑了灯芯,我说过,我保你帝位无忧,这是先皇的遗诏,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只是因为父皇的遗诏,所以你才帮我,是不是?
是。
他有什么好!嬴烙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他有哪里比我好,我对你
嬴烙!
林昭打断嬴烙的话,有的事,你不明白,更何况,如今你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削藩一事,擅自做主,你可有考虑过,藩王们如今的势力,各自拥有兵马,全部攻入渭城,你是打算拿三千郎中令抵抗吗?
嬴烙脸色一白,站在那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三年来的努力在林昭眼里,原来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胡闹。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比不上顾知安,比不上那个年纪轻轻就驰骋沙场守下秦国半壁江山的小王爷。
林昭转过身,眼神锐利的盯着嬴烙,声音沉下来,三年,给了你三年成长的时间,结果,你交给我的答卷就是削藩,削藩,好一个削藩的念头,是不是那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念了几十年书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傅安?
林昭三年前在京城时,一直都是嬴烙的老师,算不得多出色,也不如旁人有经历,但凭着先皇钦点,林昭在宫中横着走,也不会有人敢说半句。
便是嬴烙,也不敢再林昭面前造次。
傅安为人忠心,可惜除了一肚子的墨水外,并无多大的本事,临走时把你交给他,当真是错了。林昭扶额,叹了一声,削藩一事,不可再提,至少,五年内不能再提,如今我回京,也不过是安排太傅一职,旁的,怕是百官要纷纷上书让你头疼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