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睡在李智勇他们寝室里,等了一会儿,起身下了床。
他悄悄走到拐角的楼梯时,已经有个人影坐在楼梯上,等在那里了。
墙角绿色的逃生应急灯幽幽亮着,照得四楼和五楼的拐角有点阴森,方离那瘦削的身影缩在那儿,半边脸上映着银色月光,半边脸上映着应急灯的绿光。
阮轻暮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挨着他坐下。
地上有点凉,他叹了口气:“我说你吧,真会挑地方。这一脸半白半绿的,也就是我事先知道,不然也得吓疯掉。”
方离木然低着头,没说话。
“你是故意的吗?在舞蹈室里黑灯瞎火地跳舞,还穿着……”阮轻暮挠着头,把“女装”两个字咽了下去,“多吓人啊。”
难怪男生中一直传说文体楼夜里有鬼,方离这样偷偷在那里跳舞,一看到人来就逃,谁遇上了不怕啊?
方离终于低声开了口:“阮哥……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很恶心?”
他低垂着头,细瘦修长的脖颈像是快要断了一样:“阮哥你人好,就算觉得看不惯什么的,也不会真的说出来。可是我……觉得好难受啊。”
阮轻暮冷笑一声:“方离你给我听好了。一个人恶心,只会因为他真的害人,或者心肠坏。”
他声音平静,又傲气:“至于那个人怎么离经叛道,怎么特立独行,和别人有什么相干?”
方离摇摇头,声音哽咽了:“可我没有特立独行啊……我特别特别想,和大家一样。”
阮轻暮叹了口气:“没有关系的,就算和大家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
他想了想,努力斟酌着字句:“你是只爱穿女孩子的衣服,还是……觉得自己是女孩子啊?”
这些天,他和秦渊也有抽空上网搜了搜相关的知识,还是有点云山雾罩的。
性别认知障碍和异装癖,是不同的概念吧。
看方离闷着不吭声,阮轻暮又觉得后悔,赶紧挥挥手:“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总之一句话,你无论啥样,都是我朋友。”
暗夜里,方离一动不动,半天后,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阮轻暮狐疑地低头去看,果然,微弱的月色下,方离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