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思年“切”了一声,坦荡地回答:“男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就跟着劝了几句,就恼了我,说我像薛宝钗,说我这种好学生和他不是一路人。”
秦渊和阮轻暮屏住了呼吸,秦渊轻声问:“龚医生那时候多大啊?”
龚思年手底下的苹果皮慢慢垂下,一丝也不断,果皮的宽度完全一致,宛如手术刀在雕刻:“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正一直觉得是好哥们,等到忽然有一天变了,就开始觉得害怕,那时候,社会风气还没现在这么开放呢。”
一旦越了界,忍不住做了那种没羞没躁的事,就开始患得患失,又害怕又甜蜜。少年人的心思敏感又多疑,一点点隔阂就会变成不安,再上升到争吵和战争。
薛宝钗……呵呵。敢情在他眼里,他龚思年根本就是个鱼眼珠子,和他们乐队那些酷爱音乐的伙伴们比,就是俗人,就压根儿不可能是灵魂伴侣。
病房里安静了,龚思年手下狠狠一用力,长长的苹果皮忽然应声而断。
两个少年默默看着他,阮轻暮目光有点茫然:“那后来呢?”
龚思年丢下水果刀,狠狠吭哧一口:“他骂我薛宝钗,这能忍吗?直接就分了呗。”
阮轻暮挠挠头,郑重地点头:“那是不能忍。垃圾,叫他滚。”
龚医生值得更好的!
龚思年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才给我滚,谁是垃圾?”
阮轻暮委屈地抱着头:“你骂他是垃圾,是王八蛋,是混账的啊。过去这么久了,我帮你骂一下不可以?”
龚思年冷笑:“我骂当然可以,你骂就不行,那是我现在的老公。”
两个少年都傻了眼,秦渊咳嗽一声:“咳咳……就分了三天是吗?”
龚思年沉默了,吭哧吭哧地啃了半天苹果,才笑了笑:“不是。分开了整整七年。”
不知道是谁在忍耐谁,不知道是谁先觉得忍无可忍,高考后的那个夜里,外面的雨瓢泼而下,他听着酒吧台下对厉原他们的嘘声,忍不住拿酒瓶子敲了一个人的头,而正四处演出受挫的厉原看到他的伤,当场就摔了吉他。
“你他吗的就不该出现在这儿!你到底懂不懂乐队?台下有嘘声是我们的问题,不是听众的!”那时候,倔强又受伤的厉原冲着他大吼,眼睛里全是挫败和痛苦,“是我自己垃圾,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一样,混成一堆垃圾?!”
他甚至记不清那晚上后来的事了,不外是互相的谩骂和争吵,然后又是激烈的接吻。可是一场缠绵的激吻后,厉原先松开了带血的唇:“阿年,分手吧,我累了。”
那时候,他也同样骄傲和自尊。甚至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他就点了点头,连眼泪都没有流:“厉原,你别后悔就行。”
这一分手,就是整整多年光景。他上了医学院,而厉原一直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