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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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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两件很重要的事。”

顾常昭微怔,不禁抬眼望向对方。

“首先,你觉得可能会有那种两难的选择,但是你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会赢。”沈士琛顿了顿,“对你来说,家人分成两种,一种跟陌生人没有差别,另一种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的,所以你并不觉得我会为你放弃家人,但是那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

顾常昭没有说话,抿紧了唇。

“其次,我喜欢照顾人,在不得不选择的情况下,我只会待在最需要我的人身边。”沈士琛望著他,神情认真地问道:“你是那个人吗?”

顾常昭被问得呆住了。

他开始思考对方的问题,一边是家人,一边是他,但是沈家的兄嫂还有靖宽靖容本来就是无法分离的一家人,他们原本就拥有彼此,而他一直是一个人,唯有母亲还存活于世,尽管如此却依旧孤单,要说谁更需要沈士琛的话,当然是他。

顾常昭想到这里,鼓起了勇气,“当……当然是我更需要你。”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但对方明显是听清楚了,脸上又一次露出笑容。

“既然你需要我,为什么在选择出现之前就认输了,你是那么懦弱的人吗?”沈士琛问道。

“不是!”顾常昭否认,一时之间有许多言语涌上心头,他甚至忘了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些话便脱口而出,“我不希望你后悔!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找不回来了,什么失而复得都是骗人的,我不想要让你像我一样——”

沈士琛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他的话。

顾常昭感觉眼眶潮热,一时也没有再说话,下意识将脸埋到对方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士琛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本来还不能确定……不过现在倒是能放心了,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顾常昭面红耳赤,忍不住踹了对方一下,但沈士琛不以为忤,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柔声哄道:“现在还不必想那些事情,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再一起解决那些事,好吗?”

被这样紧紧抱著,顾常昭终于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个字。

不得不说,沈士琛在这一天说过的话著实令他印象深刻,尽管顾常昭还有些忐忑不安,但也放弃了心中一度出现过的“为了对方好而离开”的愚蠢念头。几年后,等到他们的关系真正稳定,而他以沈士琛男朋友的身分拜访沈士琛的兄嫂时,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原来世界上确实存在宽容明理的家人。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顾常昭在被男朋友安抚过后,才察觉这是在街上,周遭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们,他大感困窘无措,想也不想便拉著沈士琛匆匆地离开了。

十五、

两人开始交往以来,一切都相当顺利,却因为毕业典礼即将到来,顾常昭被同学拜托帮忙处理杂务,彼此的相处时间减少了不少。

其实他原本并不想让对方知道是这个原因,彼此的年纪与身分差距让他不想说出口,几乎都以学校有事的借口敷衍过去,但有一次他在洗澡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在浴室里要沈士琛替他接电话后,对方不经意地从他书包里的毕业典礼邀请函发现了端倪。

深色的信封底上印著熠熠星光,上头写著c中毕业典礼的文字,一看就知道是邀请函。顾常昭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正巧看到对方手上拿著信封端详,然而沈士琛没有将信封拆开来,而是转头对他道:“这封邀请函……”

他有点难堪,从对方手上夺过信封,淡淡道:“什么也不是。”

其实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从小学到国中,学校里但凡有毕业典礼或家长会,总是没有亲人到场,以前虽然有外祖父与外祖母,但是他们年事已高,又住在外地,顾常昭也不想让他们奔波劳碌,索性便不提这件事,久而久之也已经无所谓了,如今虽然与沈士琛开始交往,对方也明白他的家庭是怎么一回事,但被看到这种东西还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士琛凝视著他,笑了笑,“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大约是十二年前。

顾常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道:“我知道,你比我大了一轮。”

“那时候没有人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沈士琛叹息,“当时我大哥的事业刚起步,大嫂又忙著照顾靖宽与靖容,他们没办法过来也是很合理的,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遗憾。”

顾常昭有点明白了,对方这是在试著动之以情。他抿著唇,没有说话。

“再说,以家长的身分参加男朋友的毕业典礼不是很有趣吗?”

顾常昭沉默片刻,开口道:“不觉得。”

沈士琛倒也不急迫,失笑道:“如果我们立场相反,你不会想来吗?”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十二年前,两人的年纪对调,他或许会想要去参加对方的毕业典礼也说不定,再说就算他不想去,沈士琛肯定也会缠著他要他过去,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异,沈士琛对自己的需求与渴望总是十分诚实,而顾常昭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不仅无法直说想要什么,更是一点都不坦率。

“我真的很想去。”沈士琛低下头,在他耳边哑声道:“求你了…

…“

顾常昭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自己的耳朵麻了一下,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不少,他捂著耳朵倒退了几步,神色惊愕不已。沈士琛对他微笑,若无其事道:“反正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一点时间,我不会放弃的。”

他深知对方绝对会说到做到,衡量考虑之下,终究同意了。他时常不知道自己能为沈士琛做什么,然而看到对方脸上展露的笑意,他又开始觉得这可能不是那么糟糕的主意,或许也能成为两人共有的回忆。

几天后,毕业典礼到来。

因为毕业典礼在晚上的缘故,沈士琛下班后才过来,顾常昭见到对方时,对方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上拿著一束花,胸前还悬挂著数位单眼相机,顾常昭愣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相机?”他知道沈士琛没有玩摄影的爱好,不由得有些纳闷。

“跟朋友借的。”沈士琛朝他笑了笑,将花束递给他,“恭喜你高中毕业。”

他有些难为情,但仍接过了花束,小声地道了句谢谢。对方准备的花束出乎意料地是中规中矩的类型,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说起来这还是他人生中头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束,却是来自男朋友,心情不免有些微妙。

“这是谁啊?”有人问道。

顾常昭瞧见同学颇感兴趣地走近,有些心虚地道:“这是我表哥。

沈士琛听见那句话,先是看了他一眼,接著才热情地与同学寒暄,言行之间完全是一副家长作派,还向同学打听他在学校里情况如何,顾常昭心中一时微怔,反应过来之后,说不出的酸涩与不自在都涌了上来,但却不是真的不高兴。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班导也出现了,沈士琛不仅与对方攀谈,更擅自替顾常昭与其他几位较为要好的同学拍了合照,过后才被他拉著往较为僻静的角落走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顾常昭忍不住道。

“放松一点,今天我就是你表哥。”沈士琛似有深意地微笑,“来,快叫哥哥。”

“你少得寸进尺。”他立刻驳回对方的要求,但脸上却不禁也露出难以控制的笑意。

趁著毕业典礼尚未开始,他们在校园里稍微逛了逛,沈士琛朝被装扮成机器人的伟人铜像拍照,又请路人替两人拍了合照,顾常昭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便过去,毕业典礼也开始了。两人的座位离得不远,顾常昭几乎能感觉到从后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禁又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上台领奖,还要代表毕业生致词,原本准备致词时并没有想过会有人特地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然而沈士琛来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想像中那样不在乎。

在这之后,顾常昭领了奖项,也顺利地结束毕业生致词,即使站在台上,隔著遥远的距离,他也能察觉到沈士琛一直专注地看著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令他出奇的安心。典礼结束后,便是事前安排好的校园巡礼,除了毕业生之外,也有家长参与其中,沈士琛走在他身边,一边饶有兴趣地不断拍照。

一切结束后,时间也晚了,两人走在校园里,顾常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又看了一眼沈士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沈士琛似乎也察觉了他的视线,沉思片刻后,提议道:“晚上穿著制服做怎么样?”

顾常昭不假思索地踹了对方一脚,但却被成功地闪躲,而对方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笑著道:“开玩笑的。我们去吃宵夜吧,吃完再送你回去。”说是这么说,但两人上车之后随即便亲吻起来,车子停在小巷之中,倒不必担心被人窥视,顾常昭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管道。

“你今天特别兴奋。”沈士琛调侃道。

“少啰唆。”尽管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却比平常柔软不少。

因为场合的缘故,两人都相当收敛,只是亲吻与拥抱,再加上些许抚摸,并没有真的要在汽车后座做什么的意思。

顾常昭被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渐渐熟悉的体温,忽然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被外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跟同性发展成古怪的关系,最后还真的开始交往,这段关系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规划当中,但顾常昭很清楚,自己并不打算将这段意外的发展从自己的生命中划掉。

眼前的这个人有时很欠揍,有时却又很温柔,在对方出现之前,顾常昭原本以为自己就算是一个人也无所谓,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但现在却渐渐觉得,不选择逞强,或者说展现出自己的软弱,似乎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

沈士琛并没有察觉他在想什么,仍在他脸上颈上不断亲吻,顾常昭忍不住抱紧了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回到前座,发动车子离开。因为时间已晚的关系,沈士琛索性就近找了一家店停下,顾常昭与他都饿了,点了不少食物,吃饱之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对方依约送他回住处,但是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明明才在一起短短两周而已,他的住处便已渐渐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比如说衣柜里挂著的不合自己尺寸的几套衣物,比如说床上的第二个枕头,比如说浴室里多出来的盥洗用具……尽管都是不值一提的琐事,但也能看出有另一个人频繁留宿于这里的迹象。

他的住处相较于沈士琛的房间简陋不少,床甚至只铺了薄薄的床垫,一点都不柔软,对方却甘之如饴,经常与他挤在狭窄的床上一起睡觉。他们的关系有了改变之后,顾常昭为了避嫌而不再于沈家留宿,再加上毕业典礼刚过去,再过几个月,顾常昭大抵就要搬入大学宿舍,等到二年级之后搬出来时,或许可以找一间附带双人床的租屋……他想到这里,看了沈士琛一眼,并没有将这个念头说出口。

在此之前,顾常昭并没有与任何人交往过,也不知道这段感情究竟会维持多久,不过他现在还不愿意去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只是事先稍微考虑一下,如果一年之后他们还在交往,那么为了对方换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反正只是一张床而已,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为对方著想的人。

顾常昭想到这里,身旁的人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事。”他下意识道。

“你在笑……”沈士琛略微惊奇地望著他。

“就说没事了。”顾常昭有点难为情,索性将对方按倒在床上,顺势转移话题,“你到底要不要做?难道你过来只是为了躺在我床上玩手机?”

“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了你吗。”沈士琛顺从地将手机放到一旁,促狭地道。

顾常昭顿了顿,别开了目光,生硬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士琛翻了个身,居高临下地凝视著他,眼底满溢著无可否认的怜爱与温柔。

他们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亲吻、拥抱、碰触彼此,顾常昭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即使被进入也不再像第一次一样疼痛,反而能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快感,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两人匆匆淋浴,随后便抱在一起,挤在单人床上沉沉入睡。

隔天是假日,顾常昭原本没有早起的打算,却在凌晨时分被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双眉紧皱,但在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后,很快便清醒过来,神情也从最初的不耐渐渐变得茫然。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从头到脚都像结冰一样冻住了。

“怎么了……”身旁的人似乎也醒了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后,嗓音模糊地问道。

顾常昭没有回答,挂了电话后,眼眶便在一瞬间内变得潮湿,他连忙抹去那些痕迹,但是完全无济于事,滚烫的液体愈来愈多,沈士琛仿佛发现了他的异样,没有唐突发问,而是先一步揽住了他,顾常昭被对方抱著,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如梦初醒,“我要回家一趟。”

“出了什么事。”沈士琛终于问道。

“我母亲……她……”顾常昭说到一半,终究没办法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努力压抑著喉咙里的哽咽声。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大概很丢脸,但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地逞强。

沈士琛显然明白他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神情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别紧张。现在要立刻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从这里到邻县很快的,搭火车还要浪费一段时间等车。”

顾常昭六神无主,对方几句话间做好安排,他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擦去了脸上残余的泪水,茫然地踏入浴室洗漱,换了衣物,其他的事情沈士琛都替他打理妥当,诸如随身行李与早餐,顾常昭直到上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才从一片恍惚间回过神来。

男人买来了三明治与红茶塞到他手里,问明地址后便发动汽车,但顾常昭其实没什么食欲,只是低垂著头,望著手上的食物发呆。

车内气氛静默,彼此都没有说话,沈士琛或许是不想打扰他,顾常昭在安静许久后,才道:“其实我以前就设想过这件事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不过是勉强撑到现在,我从来都不敢奢望她能…

…“他说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匆匆摇了摇头。

顾常昭这些年来定期会去探望母亲,说说自己的事情,但是母亲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他有时会觉得病床上只躺著一具失去魂魄的躯体,并不是那个曾养育过他的母亲,他小时候吵也吵过哭也哭过,母亲始终没有醒来,这么多年了,就连他也不敢再抱持多余的期望,现在母亲在长年卧床后逝世,被强烈的难过与痛楚淹没之后,顾常昭反而生出了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心情。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从明白母亲沉睡不醒究竟意味著什么的同时,心底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真正遭遇这件事时,还是无法像往常一样镇定,死去的毕竟是与他骨肉相系的母亲,他一方面觉得母亲终于从肉体的折磨与桎梏中解脱了,一方面又觉得仓皇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十几年前父亲出轨,现在是母亲逝去,他们都离他而去,而他总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不要哭了。”沈士琛沉默地听著,伸来一只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如果是平常的话,顾常昭一定会开口否认,但是现在他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茫然地望著前方。他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钟头,汽车终于停下,顾常昭回过神来,望著车窗外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沈士琛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我陪著你……”

他摇了摇头,“不用。他们打电话过来,是通知我回来参加葬礼,我母亲其实昨天晚上就……”他摇了摇头,脸色也愈发沉郁。

沈士琛靠过来抱住了他,顾常昭将脸埋在对方怀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中酸涩得要命,明知道应该回应对方,但却怎么样都开不了口,虽然对方的怀抱依旧温暖,但他却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不堪,毫无知觉。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常昭的哽咽声渐渐平息,嗓音微哑,“我先进去了,再见。”

沈士琛却没有立刻放开他,“真的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顾常昭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道:“你……会等我回去吗?”

沈士琛像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句话,立刻道:“当然。你不回来找我,还想去找谁。”

对方说著,收紧了手臂,顾常昭从那一阵恍惚中清醒过来,总算又有了几分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抽了纸巾将脸上的痕迹擦拭干净,虽然依旧没办法展露出柔和一点的表情,但嗓音却已经恢复平静。

“那你要等我。”

“嗯。”

在简短的对话后,顾常昭提起随身行李,下了车,临走前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重重地抱了对方一下。他没有回头看沈士琛,直直走进那栋熟悉的房屋。

顾常昭踏入屋内之后,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房间里,随即回到客厅,看得出来,除了他之外,其他所谓的家人如继母与顾永映对母亲的死去其实都漠不关心,只是碍于道德名声而不得不装出一副哀痛模样,甚至替他操持这些事情,也是到了这一天,他才知道母亲生前立有遗嘱。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母亲在遗嘱中指明要将遗体火化,不必操办葬礼,也不请人吊唁,不管当时母亲留下遗嘱时想的是什么,这一点却正合顾常昭的意思,如今母亲那边已经没有任何亲戚,父亲这边的亲戚也没有与她交好的人,那些人就算前来参加葬礼,也不过于碍于人情义理,这样倒还不如不来。

在律师宣读遗嘱时,顾常昭静静坐在原处,母亲的遗产分成几份,以价值而言,他只继承其中四分之一,而剩余的四分之三则由父亲继承,只是父亲得到的多是土地,而母亲留给他的则是所有的私人物品与存款,也包括婚前的嫁妆在内。

他得知立下遗嘱的日期是在母亲生下他后不久,这才明白过来,也许母亲当时便已经隐约察觉父亲不忠于婚姻的事实,只是后来尚未提出离婚便阴错阳差地遭遇了意外,大概她也没有料想过事情演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只是早早就本著以防万一的念头预先立下遗嘱。

父亲得的遗产比他多,这并不令人吃惊,毕竟民法上有相关规定,配偶之间继承遗产会有特定的份额,母亲事先按法律分配好一切,父亲这样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跟他争夺剩余的遗产。

在母亲骨灰下葬后的当晚,顾常昭沉思许久,打了一通电话给沈士琛,因为不习惯提出要求,所以就连一句话都说得犹豫迟疑,“我…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当然可以。”沈士琛语气如常,带著一丝难言的温柔,“我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好久。”

一听到对方的嗓音,顾常昭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几天他其实都相当紧绷,有时也会有些情绪失控,但他终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任何失态之举,再说哭泣也无济于事,要是有那种余裕,还不如好好打理母亲的后事,他知道父亲不会管这些事,继母也不敢在这时候来惹他,因此他大权在握,就连下葬的地点也是他决定的,将母亲的骨灰葬在外祖父母的坟墓附近,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也对自己的去路有了决定。

沈士琛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宽慰他的情绪,要他记得吃饭,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言语,就是一般的家常话,却让他心情平静。他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完,又与对方约定好时间,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几天后的早晨,顾常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之后,熟悉的嗓音道:“我已经在你家外面了。”

顾常昭连忙下楼开门,来的人除了沈士琛之外,还有几名搬家人员,顾常昭早已趁著这几天将母亲被收在储藏室里的遗物清点装箱,搬家人员将这些东西一箱一箱抬到卡车上,另外一批人则在顾常昭的带领下来到琴房,简单勘查过路线,将钢琴周遭裹上胶膜与柔软的厚毯,将防护的布料都捆好之后,才从二楼往下搬运。

顾永映下楼时身上还穿著睡衣,看到眼前的情景,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在做什么!”

“把我的东西带走。”顾常昭语气轻快,往楼梯间看了一眼,沈士琛指挥搬家人员搬运之余恰巧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其他物品倒不是问题,主要是钢琴运送比较麻烦,需要慎重行事,等所有东西都被搬上卡车后,顾常昭也提起自己的行李,跟在沈士琛身后往外走去。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一脸铁青的父亲站在楼梯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父亲忍著怒气问道。

“搬家。”顾常昭反常地露出微笑,“虽然你大概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已经成年,以后就该独自生活了。”他手头上有母亲留给他的遗产,虽然不算很多,不过已经够他支付将来四年的学费与生活费,再说母亲已经过世,他也不必再因为顾忌母亲失去应有的照护而与这些所谓的家人虚与委蛇。

“你,你……”父亲明显是气得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走了也有好处吧,你想娶谁就娶谁,我不在乎。”顾常昭淡淡道,“要把你的私生女跟情妇扶正也好,要娶别人也好,随你高兴,以后就当我不存在,我也不会再回来打扰你。”

父亲的脸色愈发难看。

顾常昭原本还有更多话想说,不过瞧著对方的神情,也不免有些兴味索然,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沈士琛身后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搬家公司的卡车驶在前方,而沈士琛的车跟在后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望向彼此,顾常昭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对了,你找好地方了吗?”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母亲的私人物品他可以先放在自己的租屋处,但钢琴却放不下,势必要另找别的地方,只是时间紧急,他又身在外地,所以才将这件事托付给沈士琛。

“找好了。”沈士琛笑了笑,“等会就直接过去。”

对方说是这么说,但随著时间过去,顾常昭却觉得眼前的景象愈发熟悉,最终载著钢琴的卡车在沈家前面停下来时,就连他也不禁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顾常昭茫然道。

“你的嫁妆当然要放在我这里。”沈士琛唇角微扬,“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寄放在别的地方,你也无法放心吧。”

他愣了愣,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训练有素的搬家人员已经将钢琴抬了下来,等到拆除了防护厚毯与胶膜的钢琴完好如初地出现在沈士琛的书房里,而其他人都被沈士琛满面笑容地送走后,顾常昭依旧是一脸呆滞。

“说起来靖宽的大考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必再当他的家教,往后每周晚上过来四次,我教你弹钢琴,不准迟到。”沈士琛站在钢琴前面,朝他露出笃定的微笑,“不知道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顾常昭张了张口,愕然之余又有点不自在。对方老是喜欢这样出奇不意地让他惊喜(或者说惊吓),况且这种时候还能怎么回答,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常昭才开口道:“那才不是我的嫁妆……算了,就照你说的做。”他望向对方,却见沈士琛朝他示意,立即明白过来,终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那个称呼,“…

…老师。“

沈士琛闻言笑逐颜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顾常昭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春冰消融,一股奇妙的暖意笼罩著浑身上下,他抱紧了对方,将脸埋在熟悉的怀抱中,像是终于寻到归宿的旅人一样心满意足,唇角微微扬起,泄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正文完)

后记:

这篇虽然只有十几章不过也是写了十几万字,差不多该结束了xd番外暂定是沈士琛视角的未来番外(约一万字),不过不会贴出来,就放在书里了……

顺便打个广告,应激性渴爱症大概会在明年一二月出版,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推文与阅读

追记:

番外不会有钢琴py番外不会有钢琴py番外不会有钢琴py(不得不说三次)

前面就说过不会有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提orz坦白说我对在钢琴上做这种事没办法接受……而且我完全没说过会有啊!qaq推文请不要再提这个了,这真的不是盖上钢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钢琴怕水是理由一,二是我没办法接受亵渎遗物(即使未遂)这种事,

我说到这个地步应该能表达我是真心抗拒了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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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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