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并不浓重,直到此时,天际还带着一抹墨蓝。操场上新兵们练习擒敌动作的口令声此起彼伏,活跃的气氛更显得两个人所站立的这一角空气沉闷。
陈诺沉默地站了一会,慢慢回过身来。他背对着路灯的光线,顾卫南在逆光中没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依旧平淡的声音:“谢谢你,这还挺少见的。我也喜欢过很多学员,不过喜欢我的学员几乎没有。”
顾卫南听了,眼神一黯:“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那你是说哪一种?”陈诺向他走近了一步,“看到就有欲望,想上床的那种?”
陈诺毫不留情的问话让顾卫南一阵刺痛,这次他清楚看到了陈诺的脸,是意料之中的面无表情,这让他心里也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面对陈诺这种明显有几分讥讽的问话,顾卫南反而抬起目光,坚定地说:“就是那种。”心想,就算你骂我变态我也要承认。
“抱歉,”陈诺把视线从顾卫南身上转开,“我没有跟未成年人上床的爱好。”
“我成年了。”
“要我翻出你的学籍证明吗?”陈诺冷淡地笑,“我可不想猥亵未成年。”
“我可以上你。”
“我也没有被未成年上的爱好。”陈诺继续毫不留情地说。
顾卫南紧紧咬牙:“陈诺,我知道你刚才都看出来了,你也许觉得我很恶心,可我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才有时候控制不住。我本来也没想说,说出来也不是指望你会喜欢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人。”
陈诺看着他:“叫我教官。我没有觉得你恶心,也不觉得你随便,我只是把这个理解为青春期的躁动。谁都可能有这个阶段的,会对特定的某个人有生理冲动,以为自己陷入感情,实际上等过了这个阶段……”
“我不是青春期躁动!我早过了青春期了!”顾卫南忍不住放弃伤心,开始转向恼怒。
“那你为什么不能控制?”陈诺用他讨厌的冰冷语气反问。
“我说过了!是因为你!我喜欢你才这样!”顾卫南怒气冲冲。
“你不能控制自己,就是青春期没过,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性幻想阶段。”
“你!”顾卫南发现自己被带入了一个强盗逻辑中无法自拔。
“好了,既然你表白完毕,情绪也该平静一下了。”陈诺说,“去跑个八百米回来,我们继续练习,纯情少男。”
陈诺,我草你!你这个无情无意的魔鬼混账王八蛋!顾卫南怒不可遏。
第三十章伤情比较严重
顾卫南虽然嚷得毫不示弱,实际心灵上还是挺受打击的。鼓足勇气对着喜欢的对象掏心掏肺,对方反应冷淡就罢了,还把自己的告白当做儿戏,这结果换了谁都会觉得难以承受。
一声不吭地跑完八百米,再面对陈诺时,除了机械地重复规定动作外,他都不愿再跟陈诺有任何哪怕是目光上的接触。陈诺的话太叫人内伤了,就算直接被鄙视了性取向,或者被一口拒绝,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
也不知道是出于补偿心理,还是看顾卫南深受打击的模样比较可怜,陈诺在接下来的教学中一切照常,惟独没再对他疾言厉色。就算顾卫南在做动作时赌气,毫不留情地把他摔了又摔,甚至故意用劲往狠了摔,陈诺都像没察觉一样,甚至还会说:“这次做得不错。”
这让顾卫南的感觉加倍糟糕,他真希望陈诺不要表现出什么不同,或者干脆说一句: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不是很喜欢假装若无其事吗?继续装啊!顾卫南又难受又气愤地想,这么任打任挨的,你是不是个啊!
训练结束以后,顾卫南垂着目光,礼节性地说了一声:“谢谢教官,我归队了。”
陈诺看着他,语气如常:“好,明天继续吧。”
“是,教官!”顾卫南很不自然地行个军礼,逃也似地返回队伍。
这天晚上,顾卫南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了很长时间,不得不承认这次挫败带来的伤情比较严重。他根本控制不住那种心一直往下掉的失重感,似乎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得知志愿被改掉的那天,这种又难受又愤懑的感觉可能仅次于那个时候。顾卫南看着眼前的黑暗,真希望天永远不会亮。
起床的时候,顾卫南顶着两个大黑眼袋晃悠悠坐起来,好似鬼魂。舍友们都吓了一跳,纷纷问:“班班你怎么了?”
这个称呼是许守峰新发起的昵称,因为叫起来既亲近又有点尊重的意思,深受本班战友们喜欢。顾卫南无精打采地爬下床:“没睡好。”
随艺关切地问:“我看你昨天晚上心情就好像不怎么样,是不是擒摔练得太累了呀?”
顾卫南笑笑:“没,昨天应该是队长快被我摔半死了。可能是我临睡前突然有点想家了,就怎么睡都睡不着。”
“唉——”许守峰听了一声长叹,“你这么说我也有点想家了,都憋这里快一个月了,每天就是训练训练训练,我现在看隔壁二队的恐龙都是美女了……”
于冬冬揶揄他:“人家二队女生才懒得理你,排队追求的多得是。”
许守峰表情沮丧:“真应了学校流传的那句话,哥很帅,哥很无奈;姐很丑,姐很抢手。男女比例最无奈啊!要不是天天还能看小南南找安慰,哥真的要当逃兵了。”
顾卫南这里心情正差,听见许守峰的话立刻找到了发泄对象:“草你!为什么在我这里找安慰?”
“你比我帅么!你都没人要,我觉得我还心理平衡点。”
顾卫南痛处被戳,顿时杀气纵横:“老子不会没人要的!你再拿我开涮,咒你打光棍一辈子!”
“老大不要啊!”许守峰举手投降,“小南南你太狠了,亏我还是你下铺。”
“上下铺有什么亲戚关系吗?”顾卫南冷冷说。
“靠!”许守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白眼。
刚忙完了洗漱打背包的时候,集合哨声响彻走廊,接着值班员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传来:“三队集合!轻装,迷彩!”
“靠!早说啊!”这次所有人都在骂,赶紧把打一半的背包又拆开。
许守峰义愤填膺地说:“什么时候我能把这个天天躲着吹哨的家伙胖揍一顿啊!”
每次下达集合指令尤其是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用唾沫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淹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仇恨攻击,每到下指令时,值班员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明明那洪亮声音就在门外,你却不知道他在哪吹的哨,揪出值班员揍一顿成为许多学员共同的梦想。
三分钟之内,三队学员已经整齐列队出现在了宿舍楼外,这次只有区队长在点名,陈诺意外地没有提早出现。不过也没等太久,两分钟后,陈诺和几个训练班长在学员们疑惑的眼神中出现了。只见训练班长们推着一辆脚蹬三轮推车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从车子轮胎几乎被压成面条的形态可以推断,这车东西的重量很实在。
很快陈诺走近队伍,听区队长报告全员到齐后,他神清气爽地站在自己队员面前:“同志们好。”
“教官好!”学员们高声回答。
“精神不错。”陈诺这么评价,接着微笑着说,“今天五公里越野不需要负重,只要一人拿两块跑就可以了。”
学员们正在暗中嘀咕,哇靠,太阳是不是走错门了,今天队长怎么这么亲切啊!
还沉浸在意外中没反应过来,训练班长们推来的小车就吱扭扭来到了大家面前,这下所有人都明白陈诺说的“拿两块”是指啥了,因为他们推来的是一车砖头。
陈诺一声令下:“全体都有,来领砖头!按照班级顺序上来领,领完就可以跑了。”
拿着砖头跑步,这又是什么新花样?学员们带着疑惑拎着砖头上路,跑上了学校外面再熟悉不过的荒僻小道。
战友都在嘀咕的时候,顾卫南却对琢磨为什么要拿着砖头跑全无兴趣,他只是暗中看了几眼陈诺,发现自己心情依然沉重,依旧暂时不想见到他。看来还得为自己的失恋多祭奠一会,顾卫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地把两块板砖拿在手里,表情凝重地上路。
五公里没跑多久,学员们就充分领略到了砖头的妙用。虽然砖头本身的重量对而今的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变态就变态在砖头既不能抗,也不能背,看体积更不能踹进口袋里,所以这一路上,他们就只能徒手拿着。拿着砖头跑,两只手臂就不能前后摆动,而他们要跑的路又是如此坑洼不平,这对身体的平衡性和手指手腕的力量绝对是个残酷的考验。
跑完二点五公里往回折返的时候,全部学员已经是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却不得不把两块破砖头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等到五公里跑完,扔了砖头奔进食堂的时候,所有人的手都已经抽筋得拿不住饭缸了。
顾卫南颤抖着拿起筷子吃饭,就听许守峰嚷:“小南南,快来掰开我的手!我放不开饭缸把手了!”
顾卫南闻言努力了几下:“抱歉,我放不开筷子了,你自己等等就好了。”
“靠!变态!”许守峰右手好不容易放开饭缸,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地狱生活,赶紧叫他滚蛋啊!”
顾卫南眼睛看到陈诺正向这边走来,踩了许守峰一脚。许守峰一抬头,好不容易拿起的筷子掉了:“教官好!”
“教官好。”于冬冬和随艺也立刻说。
陈诺微微一笑:“你们好,多吃点。今天的晨练感觉怎么样?”
“变态。”许守峰说。
陈诺闻言脸色一沉。于冬冬和随艺都瞪着眼睛看向许守峰,许守峰显然也被自己的大嘴巴吓住了,立刻惊恐地说:“教官,我说我自己!”
“哦。”陈诺冷冷说,“那等会吃完饭,你去找训练班长,让他监督你站在门口喊三百遍我是变态。”
许守峰刚捡起的筷子又掉了,表情看上去十分悲壮。
陈诺转向顾卫南:“顾卫南你过来我饭桌上吃,我有点事问你。”
顾卫南愣了一下:“是,教官。”
他端着饭缸跟在陈诺身后,来到食堂的一角。陈诺的饭缸已经放在桌上了,只有他一个人。陈诺在饭桌边坐下,指指对面:“坐吧。”
“是。”顾卫南坐下,低头抱着饭缸没动。
陈诺倒是一直看着他,目光最后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晨练吃得消吗?”
“报告教官,还可以。”
“多活动一下手指就好了。”
“谢谢教官。”
“今天还难过吗?”陈诺又问。
第三十一章一壶没开的水
什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
老子不难过,老子好得很!顾卫南差点掀桌呐喊。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告白对象拒绝别人后,居然还会回头考察被拒绝人的心情是否舒畅,要不要这么变态啊!他直觉陈诺病得不轻。
顾卫南毫不掩饰自己对此问题的反感,抬头瞪视着陈诺:“报告教官,这是我的私事!”
陈诺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只是温和地笑着说:“好像还有点,不要影响了今天的训练。”
“谢谢教官提醒,绝对不会。”顾卫南上下牙床在较劲,他现在觉得陈诺是来看他的笑话。
“我对你有信心。”陈诺一如既往地说,接着诧异地问,“你怎么不吃饭?”
顾卫南已经郁闷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对着你我还吃得下去吗?我现在躲你都来不及。虽然这么想,为了表示自己没受什么影响,他还是拿起筷子夹了菜往嘴里送。
“等我一会。”陈诺忽然说,顾卫南噎了一下,正想问什么事,抬头时陈诺已经离开座位了。顾卫南这边愣愣地看着陈诺挤到了教员窗口,正在想他这是什么胃,难道一缸的饭菜还不够?没一会就见陈诺端着个一次性饭盒回来了,他把手里的饭盒放到了顾卫南面前:“给你买的。”是一份糖醋排骨。
“啊?”顾卫南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连连推辞,“不用不用,我这些够了,教官你吃吧。”他慌忙把饭盒推回陈诺那边。
“我不大喜欢吃排骨。”陈诺说着把饭盒又推回来,“你训练体力消耗大,多吃点没关系。”
“我……哦……”顾卫南不敢再多说,含糊几声,继续埋头吃饭。他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刚才推来推去的过程中,脸都烧红了,为防止陈诺看见,此刻更是不敢抬头。
结果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陈诺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他的饭缸,嘴里还说:“筷子我没用过。”
顾卫南只能把排骨放嘴里咬了一口,虽然食堂师傅手艺真的很不错,但由于陈诺就在眼前,他吃得简直味同嚼蜡,匆忙嚼了几下就咽,差点又被噎住。不幸的是,这个细节被陈诺发现了:“要不要给你去拿杯饮料?”
“谢谢教官,我不喝饮料……”顾卫南再次惊悚,被陈诺一来二去地刺激,尽管刚跑了五公里,他现在一点不觉得饿。
陈诺也没坚持,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顾卫南勉强又塞了几口,偷眼看了下陈诺的饭缸,发现里面全是青菜之类,想起陈诺刚说不爱吃排骨,不由问:“教官,你是不是回族?”
陈诺抬头,显然觉得他的问题相当没头没脑:“汉族,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卫南看他饭缸里的清一色蔬菜:“你刚说不爱吃排骨,好像也不吃猪肉?”
“哦,”陈诺笑了,“我这几天胃不大好,得吃点清淡的。”
顾卫南急忙问:“为啥胃不好的?”
陈诺轻松地说:“这个算是当兵的通病吧,部队里吃饭也算军事训练的一部分,都有时间限制,吃饭必须快,胃当然容易坏。我刚参军的时候,分到一个实战训练为主的部队,就落了点毛病。”说完又提醒顾卫南,“不过军校没那么严格,你吃饭悠着点,别学我。”
顾卫南说:“那你现在分到单位了,完全可以吃慢点养回来啊。”
“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陈诺无奈地笑。
“那倒是。”顾卫南叹了口气。一听陈诺说他胃不好,他不由自主就开始关心,对了几句话后,忽然觉得胃口好了点,于是主动夹了块排骨。
“情绪好点了?”陈诺煞风景的一句问话就在顾卫南即将吞下排骨的时候发出,顿时把他噎了个脸红脖子粗。
“咳咳咳咳……”顾卫南顾不得形象,开始玩命敲打自己胸口。“某军校新兵因一块糖醋排骨噎死食堂”,比起这种劲爆的新闻标题,顾卫南宁可被周围的战友当成人猿泰山。
陈诺急忙站起来,帮着顾卫南拍打后背,看他没事了,转身去饮料窗口端来一杯果汁:“慢点喝。”
顾卫南满腹怨念,不过总算刚才那句问话的尴尬就这么带过去了。他端起果汁喝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趁陈诺还对自己一脸关切,大着胆子把一开始的疑问抛了出来:“教官,你今天是不是对我……过分好了呀?”
陈诺笑着反问:“有吗?原来几块排骨就能把你收买了,早知道这样我早买了。”
顾卫南脸上窘了一下,低声说:“教官,其实你不用觉得歉疚,昨天的话,就当没听到吧,我以后会专心训练的。”
陈诺奇怪:“为什么要觉得歉疚?”
“……”顾卫南张了张嘴,呆呆地想不出话来说。心道:草,我已经被打击成这样了,你还要怎样?
陈诺以淡定的态度解答了顾卫南心中的疑问:“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训过这么多新兵,还没碰见一个喜欢我的,你属于稀有物种,当然有必要多关心一下。”
“……”顾卫南继续发呆无语中。
“所以多努力吧!你是我选出的标兵,不要辜负我的厚望。”陈诺微笑,顺便还引用了顾卫南说过的话。
“……”顾卫南还是无语。
陈诺见他一时半会开不了口,就在他发呆的空档,火速吃完最后几口饭菜,捂着胃走了。
我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顾卫南许久回味不过来,回味过来后异常火大。
原来还以为陈诺虽然不接受自己,看自己如此真诚的份上,怎么也得存点内疚感吧。所以一开始看到陈诺给他买排骨,他虽然觉得尴尬,内心深处还挺感动的,没想到连这都自作多情了。现在听来,敢情他是因为不想失去自己这个稀有物种,买个排骨拉拢一下!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顾卫南那颗纯情的少男之心彻底逆反了。
第三十二章毫无心理障碍
顾卫南所谓的逆反其实只是他自己心理上的强烈反应,以他的个性,不会因为心理逆反就闹个罢课或者跟教官吵翻这等无聊事。平时的训练照旧卖力,陈诺的每个指令他都认真执行,只是心态上完全不同了而已。
如果说以前他一见陈诺就因为内心的好感而禁不住想与他亲近,那现在他心理上已经与陈诺拉开了距离,再见到陈诺时,顾卫南是满腹怨愤,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因为那次排骨事件,对陈诺这个人,顾卫南也开始有了不好的看法。
怪不得没人喜欢他,顾卫南想,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也就自己禁不住他外貌诱惑,像个傻逼一样不小心陷住了,换个恋爱经验丰富的,早见了他就绕道了,哪会被他抓住把柄反过来敲啊?
倒是陈诺在训练之外经常对顾卫南表示一下关心,比如吃饭时叫他过去加个菜,训练后谈谈心,晚上查房时带个跌打膏药红药水之类。对于这种额外关怀,顾卫南可就不像上课时那么老实了,每次在陈诺单独找他时,他都会没好气地顶上那么几句嘴。
悲剧的是,陈诺不训练时真的精分够彻底,他私底下对顾卫南的态度就总是温和如春的,偶尔被冲撞得太过分,才来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敢质疑我说的要领?你可不要恃宠而骄,当心明天我给你加量。”“恃宠而骄”四字当场雷得顾卫南外焦里嫩,心里咆哮:草啊,赤果果的威胁!
顾卫南这里苦闷愤慨,让别的战友看在眼里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此频繁的与陈诺单独呆一起,连食堂吃饭也不闲着,除了跟顾卫南比较熟的同班战友了解情况外,大家都认定他仗着自己是标兵在极力跟队长套近乎拍马屁。
“看见没有,跟队长坐一起吃饭的,就是一区一班那标兵。啧啧,待遇还真不一样。”有人瞧着顾卫南的方向说。
“拽什么啊,每天傻逼似的单练,也没看出动作多标准。”同桌另一人侧目。
“精力都用来巴结队长了吧?”想象丰富的开始脑补。
“队长不会是看外貌选的吧?开始光想着养眼了,估计正后悔呢。”有人补充。
“靠,给队长夹菜了!瞧那贱样,多看几眼就恶心。队长当初选标兵,肯定没想到选了个马屁精出来。”瞧着顾卫南的新兵又说。
“三个月就走了,军训教官巴结个屁啊。”还有笑话顾卫南白痴的。
一帮子血气方刚自以为嫉恶如仇的新兵,虽然内心里未必没有酸葡萄心理,但还是对这种不放过任何拍马屁机会的无耻行为十分鄙夷,于是在彼此添油加醋的脑补中,说话也来越不客气。例如上面这通对话,就是因为看到顾卫南跟陈诺一起吃饭引起的,要不说男生八卦起来比女生还有杀伤力。
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冤案。远在食堂另一端的顾卫南是没听到,听到的话非得气吐血了不可。他刚才哪是给陈诺夹菜,他那是坚决拒绝再吃陈诺买给他的小灶,不客气地把陈诺刚夹来的烧鸡腿给夹了回去。
不过顾卫南虽然没听到自己被编排得那么不堪,有人却正巧路过时听到了。彭志飞正端着饭缸准备去水池边,闻言忍不住插嘴说话:“你们这话过分了吧,说句公道话,他还真不是那种爱巴结教官的人。”
一桌人都微微一愣,抬头看见彭志飞。大家都一个队的,就算名字记不住,至少脸是见过的,知道他跟顾卫南一个班,于是都有些讪讪。毕竟背后议论人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当场被人家的熟人听到。
这情景要叫一区一班的人看到,肯定感觉异常诡异。彭志飞自己就是个拍马屁嫌疑人,只有他自己绝对不认为自己主动找教官交流的日常行为是在巴结,连他都忍不住为顾卫南叫屈,显得顾卫南这个被动者更冤了。
“我跟顾卫南一个班的,知道的比较清楚。”彭志飞这边继续一本正经,“坦白说,我也不觉得他当标兵就代表他是最好的。但人家没那种行为,被你们背后传成这样,那就不厚道了,还是注意点吧。”他正气凛然地说完,笔直地走到水池边刷起了饭缸。
“我日!这欠揍的语气,这个班的人都这么装逼吗?”这桌人瞪着彭志飞的背影,把对顾卫南的鄙薄都转化成了对彭志飞的奇人共赏。
过了不多会,顾卫南也端着饭缸过来了,见到彭志飞刷完了饭缸还在水池边占个水龙头,随口说:“麻烦让让。”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吃完了饭,正是水池边拥挤的时候,彭志飞向旁边让了让:“你知道别班的都在说你闲话吗?”
“说什么?”顾卫南心不在焉。
“你跟队长天天靠那么近,你说能说什么?我刚才正好路过,听到有桌人都在骂你巴结教官,话很难听,好像是看到你给教官夹菜什么的。”
顾卫南愣了一下,随之耸肩:“骂去呗,我又不少块肉。”
“哎,”彭志飞意外得不行,“你就这反应啊?”
“难道你是想给我指路,叫我去找他们干一架?”顾卫南继续刷自己的饭缸。
彭志飞被噎得有点下不了台阶:“呃,我当然不是这意思,不过提醒你注意一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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