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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无尽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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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无尽作者:小也殿下

暮色无尽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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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魔慢慢消退,只剩浅池大小的时候,突然自兑位的林间冒出两个人。

许是两个人也未曾想一入神见之森竟然遇到泽魔,眼见好好的脚下路变成了吞人的沼泽,其中一人反应奇快,半空中腰身一扭,愣是凭借上佳轻功将自己挂在一旁的银杏上,千钧一发之际又拉住了另一人。随后一个漂亮的旋身,带着另一人稳稳落在地上,竟和白羽恒对上眼。

“额……”暮色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奇道,“白、白总教,你怎么在这?”

第68章68.无故染恙

白羽恒看清来人是周偈和暮色,先是诧异,随后听到暮色理直气壮的责问,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想着“未转生的不省心,转生的也不省心。”十分无语的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为何闯阵而来?”

暮色无话可接,不知所措的看向白羽恒,一张脸憋得通红,要多囧有多囧。周偈心疼即乱,走前半步,摆出皇子威仪,不可一世的说道:“是本王命他如此的,白总教可有异议?”

“白羽恒见过恂王。”白羽恒看着周偈和暮色的神色立时就明白了,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颇严的又问了一句,“敢问恂王可是奉旨而来?”

“我……”周偈心虚,却还是硬着脖子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看着周偈满不在乎的神色,白羽恒不知哪里就来了火气,竟大着胆子责问周偈:“皇室之人无旨不得前往界灵殿,恂王难道不知吗?”

“本王当然知道!”周偈被白羽恒的执拗死板惹恼了,不耐烦的说,“本王回头和父皇说一声就好了。”

白羽恒看到周偈身后委屈巴巴的暮色却是冷笑一声,道:“恂王乃是皇帝亲子,即使触怒天颜也自然无碍。但恂王的半妖常随却没有如此恩佑,一旦触犯律法规训,必将被严惩。羽恒敢问恂王,到那时可有万全之法护暮色平安?”

“本王的人用不着你操心!”白羽恒的一番抢白直接踢翻了周偈的醋坛子,周偈立时就怒了,指着几个在远处不知所措、瑟瑟发抖的半妖说,“白总教做好自己份内之事,管好这些小狐狸精就够了,不要老是惦记本王的人!”

“是,羽恒谨记恂王教诲。”白羽恒看似温和无害、柔弱可欺,其实骨子里十分执拗。眼见恂王的傲慢也生出怒意,面上虽恭谨,话却句句都是软怼,“半妖常随一旦认主必将忠心侍主,绝无二心,还请恂王也能视半妖常随为重要之伴。”

“用不着你说!”周偈明显被白羽恒怼急了,“本人知道该怎么待他。”

“那恂王为何还命他闯阵?”白羽恒反问,“恂王难道不知半妖擅闯界灵殿阵法乃是大罪,想害死他吗?”

“放肆!”周偈彻底怒了,“你竟敢如此和本王讲话!”

“羽恒说的是事实。”白羽恒丝毫不惧,“暮色忠厚老实,待人和善,对恂王的要求必定有求必应。羽恒不敢求恂王能护他周全,只求恂王能体恤他一二,莫要让他成为代主受责的替罪羊。”

周偈的怒火自内府喷涌而出,盈满克己,直指白羽恒。白羽恒不便与皇子动手,只得挥手布下一个阵法,将周偈困在其中,未成想竟惹得剑灵一阵怒吼。

这一声怒吼直叫得周偈头胀耳鸣,满脑子里一瞬间涌进来各种呜呜咽咽的声音。周偈承受不住,踉跄几步,被暮色扶住。未等暮色询问,突然四周阵法激荡,远处更是传来鸣笛示警,暮色不明所以的看向白羽恒,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坏了!”白羽恒却反应过来,“阵法被破,你们的闯入已经被发现了。”

“那……那怎么办?”暮色无助的问。

“那还不快走?!”白羽恒瞪了暮色一眼,“无旨前往界灵殿已是大罪,你们还闯阵而来,也真是胡闹。赶紧离开,我来应付一下。”

暮色二话不说,扶起周偈依旧从兑位退了出去。

待退到阵外,脱离神见之森范围,周偈才慢慢缓了过来,可是人却如大战一场般虚脱至极,冷汗更是满头满身。

“殿下。”暮色惊惧不已的问,“你怎么了?”

“不知道。”周偈浑身无力,根本站不住,倚着暮色坐在树下,抱着自己的手臂说,“有点儿冷。”

暮色见状忙将周偈拢进怀里,一边摩挲着他的后心一边拉过他的手,十分娴熟的过着灵力。

周偈将暮色的灵力全数化进自己内息,如同添炭入炉,内府的火一下子就盛了,顿时觉得温暖了许多。又缓和了一会儿后攒够力气,扶着暮色的手上了马。回城的路上不敢疾驰,暮色引着周偈的马慢慢行回去。好在离神见之森越远,周偈的状态就越缓和一些。好不容易捱回府,竟是日已偏西。

“哎呦我的殿下!”吴长安正在为周偈和暮色的突然离去而焦急不已,眼见周偈一脸病态,顿时将满心抱怨都抛之脑后,赶着上来扶周偈下马,心疼的问,“这又是怎么了?”

“本王无事。”周偈推开吴长安,依旧倚着暮色,一边向府里走一边还不忘骂吴长安,“今日为何要开府迎客?本王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冤枉啊!”吴长安立刻堆起满脸委屈,“今日是殿下寿诞,是王妃命……”

“闭嘴!”周偈喝道,“你听她的听我的?”

“听殿下的!”吴长安的忠心表现得很坚决,邀功般忙说道,“今日的重阳宫宴我就早早派人送了信,说殿下抱恙去不了了。”

“还算你有脑子。”周偈瞪着吴长安,又问,“王妃今晚是不是还在府内设宴了?”

“是。”吴长安忙跪了下来,硬着头皮道,“殿下恕罪,王妃的话我不能不听啊。”

“那你现在去传本王的命令,把宴席撤了。”

“可是……”吴长安有些为难,“贺寿的宾客都来了啊。”

“轰走!”周偈的语气容不得一丝转圜,“快去!”

“是!”吴长安无法,擦着额头的冷汗,站起来快步去了前堂。

周偈跟吴长安发完一顿火立刻觉得气短,腿一软险些站不住。暮色见状,抱起周偈就进了寝室。待安顿周偈躺好,又命侍人去叫了季彦。

周偈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就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季彦诊了半天也没诊明白,眼看周偈唇干手冷浑身无汗,正是高热的前兆,可脉象却不符,季彦不解的问:“暮色常随,殿下今日出门可有何异状?”

暮色没有应答,一旁的侍人悠悠开了口:“回季医官,暮色常随不在这里。”

“他去哪了?”周偈先不高兴了,“我在生病他竟然不守着我?”

“回殿下。”侍人听出周偈语气不善,忙跪下来答,“暮色常随被王妃唤走了。”

“什么?!”周偈猛地坐起来,引得一阵头晕,“唤他做什么?”

“小人不知。”

“吴长安呢?”

“吴长吏也被王妃唤走了。”

周偈坐不住了,一掀被子下了床,季彦忙扶住他,急声劝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快躺下。”

“还躺什么?!”周偈推开季彦,踉跄着出门,“有人都要翻天了。”

“殿下!”季彦无法,抓过周偈的外衣追着出了门。

堂前廊下,王妃沈氏面若寒霜瞪着跪在庭中的暮色。吴长安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一脸为难。左右侍人婢子站了一排,却在王妃威压下谁也不敢动,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恐主人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今日本王妃命你同吴长吏迎客谢礼,你却擅离职守不告而别。”沈氏的语气比面上的神色还冷,“还怂恿殿下离府,却连个护卫都不带,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一场武技比试就天下第一了?”

“暮色不敢。”暮色恭谨开口,“今日之事是暮色思虑不周,行事欠妥,未能护殿下周全。”

“你可知罪?”

“暮色知罪。”暮色向着沈氏伏身而拜,“请王妃责罚。”

“当然要责罚。”沈氏的心内充斥着恨意,紧紧攥着绢帕,冷言说道,“不然你都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暮色未答,只将身子伏得更低,沈氏高声喝道,“来人,赏鞭刑三十!”

“哎呦!”暮色还未怎样,吴长安先吓了一哆嗦,连滚带爬的扑到沈氏眼前,急道,“王妃息怒,这可使不得!”

沈氏嫌弃的退后半步,怒道:“有何使不得?!”

“请王妃恕罪!”吴长安向着沈氏拜了拜,辩解道,“今日之事不能怪暮色常随,是殿下他非要出门的。殿下那脾气满府人都知道,谁敢违逆啊!王妃真的是冤枉暮色常随了。”

“冤枉?殿下好好出去,病着回来,都是因他护卫不当,这难道是冤枉?”沈氏狠狠瞪向暮色,喝问,“暮色,本王妃可是冤枉你?!”

“王妃没有冤枉暮色,是暮色的错,暮色愿受罚。”暮色说着将自己的衣服退到腰间,伏身跪好,“请王妃责罚。”

“你可听到?”沈氏问向吴长安,未等吴长安答话,又立刻吩咐掌刑的侍人,“打!”

“不能不能!”吴长安大叫着,“不能打!”

“你有完没完?”沈氏彻底被吴长安惹怒,“你再阻拦,连你一起打。”

“王妃可随意责罚小人,但是暮色常随打不得!”

“同是王府下人,他为何打不得?”

“暮色常随是皇子一等常随,食朝廷俸禄,有阶位在身,只有殿下可以责罚。”

“殿下染疾在身无暇处理府内之事,本王妃代掌刑罚!”沈氏义正言辞,“给我打!”

第69章69.大梦一场

掌刑侍人左右为难却又不得不遵,在沈氏又一次的喝令下,手里鞭子终于高高抬起,却是轻轻落下,只在暮色后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暮色原本已经咬好后槽牙等着皮开肉绽,没想到竟是这般不疼不痒,诧异的扭头看向侍人,却在侍人脸上看到一个明确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你和殿下美言几句不要找我麻烦”的表情。当下明白,向着侍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继续跪好,等着后面的二十九鞭。

可是沈氏却看出猫腻,死瞪了侍人一眼,怒道:“你难道没吃饭吗?”

“请王妃恕罪。”侍人立刻跪下,磕头如捣,“小人天生力气小。”

“力气小?”沈氏冷笑一声,下了死命,“三十鞭子下去若不能见血,你就同罚三十鞭。”

侍人听闻冷汗立刻就下来,跪在地上不由自主有些发抖,暮色见状心里一软,悄悄对着他说:“你来吧,我能受得住。”

左右都得罪不起,侍人无法,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拎着鞭子对暮色小声说了句“对不住”随后使足力气一鞭抽下去,立刻见血。

“啊,好疼!”暮色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不住的在心里默念,“好疼好疼好疼!”

未等暮色缓过一口气,第二鞭又到。

“快停下!”第三鞭刚要抬起,吴长安立刻制止,话对着沈氏说,“王妃,见血了,可以了!”

“滚开!”沈氏忍无可忍,“来人,将吴长安绑了,一起受罚!”沈氏看向停手的侍人,喝道,“接着打!”

侍人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的将鞭子举起。却被一声“谁敢”的怒喝吓丢了魂,直接扔了鞭子趴在地上。

周偈撑着季彦从旁侧走过来,见到暮色背后的血痕心疼不已,几步奔过去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将暮色裹住,捧着他的脸心焦的问道:“疼不疼?”

沈氏眼见周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竟不避讳对暮色的回护和疼宠,更对她这个王妃视而不见,立刻被愤恨烧没了最后一丝理智,紧走到暮色面前,指着他向周偈怒道:“殿下不能再纵容这个半妖了!”

“为何不能?!”周偈瞪向沈氏,“本王愿意宠他!”

“殿下!”沈氏不甘示弱,准备反驳。

“闭嘴!”周偈却一个字都不想听,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生病,周偈面无血色,浑身都在抖,指着沈氏,咬牙切齿的说,“你!你……”

一股郁结堵在檀中穴,周偈一口气没上来就觉得整个经脉大乱,内府一阵炙烤,疼得周偈直接失去了意识。

暮色手疾眼快的将周偈接在怀中,大叫着“殿下”,季彦的反应也不慢,伸手就搭上周偈的脉,却顿时变了脸,冲着暮色喊道:“快抬进屋。”暮色抱起周偈连轻功都使出来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就飞进了屋。

整个王府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跟着全乱了套。

“吴长吏!”季彦一边卷袖子一边吩咐,“我要给殿下施针排郁,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哦哦。”吴长安忙不迭的点头,开始往外轰人,待到沈氏面前,吴长安十分无奈的向着沈氏拜了又拜,劝道,“王妃请外间稍候吧。”

沈氏无法,咬着唇退到了外间。

暮色听了季彦的吩咐,刚要起身,却被季彦按住。

“你留下,一会儿帮我。”

“哦。”暮色答应着站在一旁,默默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暮色后背的鞭伤血已经自止,开始收口了。

季彦神情紧张的给周偈施针,又指挥暮色用内劲助周偈通脉。暮色会意,依旧将灵力一点点的过给周偈。两相合力下,周偈郁结的经脉在吐出一口淤血后彻底畅通,恢复平稳,可季彦预料的高热却在后半夜如期而至。

高热中的周偈极其不安稳,似有无数光怪陆离纷至沓来,在周偈的脑海里盘旋。好像总有一份执念挥之不去,让周偈一次次的往神见之森跑,可是每次跑进去却都有不同的酷刑在等着周偈。梦中竟然也会有实在的痛感,每一次都虐的周偈颤栗不止,失去意识。可每一次却又无法从梦中真的醒来,依旧陷在梦境里,依旧不可阻拦的往神见之森跑。

“到底是什么?”周偈大声问,“是谁?在召唤我。”

“我的人……”虚无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又好似自心底而生,就那么反反复复重复着呼喊,“快来,来我这。你迷失得太久了,你已经找不到我了吗?我等你等了太久……这里的无边黑暗和无尽寒冷太痛苦了,快来解救我,快来!”

“你是谁?”周偈问。

“你都忘了我是谁吗?”声音突然在周偈脑海里炸开,“你都忘了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孤寂无依突然变成惶恐不安随后又变成无尽恨意。这恨意似可裂天,似可焚海,似可将一切美好吞噬。曾经遭受过的□□、欺骗一瞬间填满周偈的内心,晦暗得不剩下一丝光亮。那是最无可救药的绝望,让所有的悲痛都放大,周偈忍不住哭了出来。

“卑鄙、无耻!”周偈边哭边骂,他已经被吞噬得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任何善意,任何这世间曾经有过的温柔与美好,他彻底沉沦在无边无尽的绝望中。

“原来如此。”周偈的心如同被凌迟般的痛,伸手抚着远古的积伤,泪如雨下,“你受苦了。”

日升月降,星河幻灭,沧海桑田,几番轮回。一切都已湮灭在绵长的岁月里,又到哪里去寻最后一丝希冀呢?

周偈依然是被窗外高低婉转的鸟叫吵醒的,不情愿的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微垂的丹凤眼。丹凤眼中有遮不住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牵挂与担忧,当眼中映出小小的自己时,竟流露出如释重负,转瞬又变成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一双眼能装下的情愫也就不过如此了,竟全都只属于我一人,真好。能天天看到这双眼睛,真好。活着,真好。周偈情不自禁的向着暮色伸出手,摸着他的脸,低声呢喃道:“希冀。”

“嗯?”暮色显然没有听懂,他捧着周偈的手柔声问道,“殿下要什么?”

“要你。”周偈突然扑进暮色怀里,贪婪的闻着暮色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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