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少女瓷白的脸儿被长发遮了大半,闻夫人不禁生出慈爱之心,“王妃可睡得着?要不,让妾身为您轻唱一曲吧。”
“好。”嘉宁期待望去,让闻夫人信心倍增。
当初,闻夫人就是因为父母双亡不得不去酒馆卖唱而与掌柜结缘,底子尚在,哼出的小曲轻柔动听,似给嘉宁的思绪插上羽翼,悠悠地飞入梦中。
前半场的梦,无疑是个美梦。嘉宁梦见了有段时日未见的爹娘、兄长、舅舅,他们待她一如既往得好,根本不愿与她分开,所以一留再留,留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
“宁宝啊,娘看那状元郎还真是不错,能在你爹那种考校下坚持这么久,可见对你的确是真心的。”鲁氏道,“就为你二人定下这亲事,怎么样?”
定亲呀,嘉宁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她难道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可是,成亲的对象是谁呢……嘉宁想不起了。
梦中的她更是不知这些,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对自己的亲事一点都不上心,叫鲁氏担忧又无奈地点了点她脑袋,“娘的小傻子哎,以往真是把你宠得太过了,这可如何嫁人呐。”
嘉宁不满地哼哼两声,窝到鲁氏怀里撒娇去了。
很快,大婚之日就到了。嘉宁眼前像是蒙了一层布,整个场景都是朦胧的,她根本看不清那新郎的模样,声音都模模糊糊,不过倒是能感觉出,对自己的确很好。
可是很好也没什么用,因为很快,京城就不安全了。
有人造、反,而且成功了。
嘉宁的夫君作为前朝状元郎,没有被弃用,反而官复原职。他似乎也没多高兴,待嘉宁虽一如既往得珍爱,但惆怅的时辰也越来越多了。
嘉宁问他为什么,他便道:“外人虽道陛下登位名不正言不顺,残暴任性,但从我与陛下见面的那几次,我知道,陛下其实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可惜……被过往禁锢,性子太过偏激了。我曾大着胆子劝过几次,发现并非无用,只是……陛下到底失去太多。”
“我不怕陛下一时怒起对我做什么,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陛下会自取灭亡。”
“哎,天意弄人啊。”
说完这话的第二日,她这位夫君就被狠狠罚了一顿,被当着百官打了三十大板,随后在金銮殿外罚跪。
嘉宁入宫求见陛下,在御书房外坚持守了许久,最终却只在垂眸间见到暗色袍角在面前拂过,冷漠极了。
深冬的风,都比不上那位陛下让人打从心底感到的凉。
这种凉,直入嘉宁心底,从这场沉重的梦直渗出到了现实,让嘉宁醒来时,脸颊和右手都冰冷无比。
她怔了会儿,才发现是手伸出了被褥,被寒夜冻的。
屋内小灯光线极弱,她隐隐能看到闻夫人与表妹守在外边儿的身影。
嘉宁若有所思,总觉得,这并非是一场简单的虚幻的梦。
因为有些细节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似乎真的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尤其是,与她曾经的梦结合起来,对赵王的未来就补充得更加详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