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无力地叹了口气。
距离学院放课,其实已过去近两个时辰了。
耽搁这么久,主要是因为李夫子不知从何处听了消息,有意寻门路荐他去参加什么童子试,方才留他下来说了好一会儿话的缘故。
他自家底细自家清楚,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必然不愿去走这惹人注目的捷径。
他图的不过是安稳度日,宁可稳打稳扎,走到哪步算哪步。
然而李夫子对他青眼有加,历来极为亲厚,其一番无私的盛情好意,想要婉辞推拒,也不是件易事。
等李夫子看出他心意坚定,难以说服,不由唉声叹气地摆着手打发他走,陆辞才如释重负地背上背篓出门,不巧就赶上了这坏天气。
一路行下来,雨云就越阴沉,加上这篓额外沉重,或多或少地拖慢了他的步子,便叫他难得地有些着急了。
在这无法呼叫救援队、又活跃着各种野兽的年代,被困积雪的深山里头,可不是什么趣事。
陆辞一路疾步行至半山腰处,被麻绳勒得肩头发疼,脚底更被冻得失去知觉一般,实在撑不下去了,只有放下背篓,挨着大树歇息片刻。
——今日这背篓里头,装着的可不止是上课要用的书籍,还有学院依照国家法令、每月按时发放给学员的伙食补助。
这补助颇丰,非但供陆辞一人绰绰有余,他还总能省下一些来,补贴给目前主要是依着挂靠在牙人处,时不时寻些短活来维持生计的母亲。
陆辞只模糊记得,后世有过‘百姓最富庶幸福的朝代,莫过于两宋’这一说,当时过耳就罢,不以为然。
他对历史从来就没有过多的兴趣,尤其两宋留给他的主要印象,皆在版图小、军队弱、还得每年花大量钱买平安的窝囊上了。
这会儿切身体会到生活成本有多低后,才知那话不乏道理。
哪怕是最贫困的平民,每日只要好好劳作,至少也有一百多文的收入,而他们所住的,是官府提供的廉租房,租金每日不过四、五文钱,遇着自然灾害,还能额外拖延九日。
以至于单凭陆母一人做些零工,就能维系基础家用,甚至他念书时必须耗费的笔墨纸砚,省吃俭用的话,攒上一阵也能买下一些,省着慢慢用。
正因于此,他对莫名来此而生出的强烈抵触,才跟着降低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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