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发觉,王旦随时可能离去的事实后,赵恒破天荒地感到了彷徨无措。
他犹豫半天,道:“……要不,我开坛祭祀,为王相公你祈福?”
王旦昏昏沉沉间,这话却是听见了,险些没跌下床来,大声反对道:“万万不可!”
好不容易见陛下清醒,稍微弥补了多年来的过失,要是因他的病而闹得重回烧香拜神的邪道上去,他是死也不瞑目的。
赵恒也是病急乱投医,说出口就后悔了,闻言尴尬地‘哦’了一声,又道:“依我看,王相公这病还是治得好,致仕之事,就暂不要提了。”
王旦一愣,正要再劝,赵恒已起了身,准备离去:“朕心意已决,王相公莫要多言。若因一场小小风寒,就同意相公罢相之请,如此不恤臣下,天下人将要如何看待朕?你且安心休息个数月,朝中事务,总有副相他们忙活,权领你的职事。”
这当然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王旦对赵恒的真正用意,自是心知肚明。
他一旦罢相,就要即日迁出宰相才可居住的官邸,另觅住处,连伺候的下人数量,也要锐减。
况且王旦多年来任官清廉,可谓家无长物,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再觅一处住所,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这么一来,王旦要么在居住条件上大有下降,缺了俸禄的贴补,还要在病中折腾搬家之事,定会让病情雪上加霜。
王旦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赵恒一只脚踏出门槛了,他才轻轻阖了眼,低声道:“谢主隆恩。”
赵恒没有听到王旦心情复杂的一句谢恩,他一出府门,就忧心忡忡地回宫了。
王旦那精神气和模样,哪怕不通医理,也能看出势头不好。
若是王旦没了,谁人还能替代他,朝中将会是如何模样?
赵恒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修仙求佛吧,天降大火,再降蝗灾。
他不再修造宫观了吧,一直视作壁垒的王旦,却要命不久矣。
官家郁闷着,早朝时也恢复了许久前的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