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柳七就木着脸,一边看那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一边慢吞吞地走着,心里恨恨发誓。
——若自己这回运气好,中选进了史官,那他头件要做的事,就是将小饕餮的斑斑劣迹记于笔下,好叫千秋万代都知晓这狡童的可恶。
等三人不疾不徐地行至灯火辉煌的樊楼时,陆辞随意往马厩处看了一眼,见到最外头的是那匹额上带一点漂亮白斑的熟悉棕马后,顿时笑道:“没想到还叫晏兄先到一步了。”
“那可不是?”
话音刚落,晏殊含笑的声音就从楼阶的方向传来。
三人同时扭头看去,就见连常服都未来得及换、还是一身赤色官服,惹得不少饮客投去注目礼的晏殊,从台阶上徐徐步下,姿仪甚是优雅。
陆辞嘴角微抽。
……这夸张派头,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
待近到跟前时,晏殊便轻咳一声,冲陆辞挤了挤眉。
陆辞会意,立马道:“此乃晏兄。”
他看了眼晏殊,又笑着依次看向朱说和柳七,简单介绍道:“朱弟、柳兄。你们怕是不觉陌生吧?”
朱说率先拱手一礼,一本正经道:“虽不曾谋面,但听陆兄常有提起晏兄之名,久仰了。”
——这便是小正经啊。
晏殊轻而易举地就将朱说与陆辞常年赞不绝口的‘朱弟’对上了号,立马笑着回了一礼:“不敢当。我亦是常听摅羽提及你们二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柳七虽对陆辞的蒙骗满腹怨言,在晏殊跟前还是彬彬有礼的,便也客套了几句。
晏殊笑着回礼后,忍不住多看了柳七几眼。
不知为何,他微妙地感觉出,自己与对方好似不乏相似之处……
尽管如此,晏殊还是不动声色,由陆辞领着,掀开重重绣帘,路过流光耀彩,才进了预定的包厢。
心思各异的四人在樊楼享受饮宴时,顶层便可俯视到的大内之中,东宫太子也未闲着,忙着欣赏被他珍惜万分地平摊在案桌上的《汴京万华图》。
他目光专注,食指的指腹更是无比小心翼翼,从上头那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人物和街景上一一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