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寒冷的冬天,她也总能偷偷接了浣衣的零活,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做,冻得十指发红生疮,也还是笑着的模样。
就为了能在应付日常花销后,再多攒点钱下来,给他做身好衣服,再买些好纸,好笔。
别人家的孩子,因父母想着长得快,穿得都是旧衣旧鞋。
只有他额外不同,总能有一身令人羡慕的漂亮新衣。
倒是她的身上,永远只是灰扑扑的那一套。
直到他岁数稍大些了,能为家里稍作开源了,她才偶尔给自己添上一身。
陆母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只眼皮不住颤抖着:“唯独今回手慢了些,没能赶上过节前给你做好,只是,只是……”
说到这,她再难抑心里满溢的痛楚。
泪水不再控制地泉涌而出,她狼狈地蜷起上身,手里紧紧攥着那衣料,哆嗦着痛哭道:“无论多晚,都还是让我做完罢!”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论日后如何,这都会是……她能为最心疼的独子,做的最后一身衣裳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抱着失声痛哭的娘亲,陆辞一直沉默着,只不时轻轻拍抚她骨瘦如柴的脊背,最后极轻极轻地应了声:“好。”
与其将所剩无几的时日,寄托在一缕虚无缥缈的希望上,何不干脆将每一日都过得最好,由她做想做的事去呢?
陆辞如此想着,已是释然。
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自作聪明地以为时日还长,由着陆母与他分隔两地这么些年,只靠书信联系。
以至于面对着忽患重病,转瞬便时日无多的娘亲,只能笑着准备接受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
他已是追悔莫及了,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抱憾离开呢?
他无意再做隐瞒,径直将秦御医已来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予了母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