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方面,他素来不是个高调爱炫耀的性子,在狄青之前,也不曾遇到过想要牵着手、把关系昭告天下的一天。
只可惜,当他破天荒遇到愿意公开的人时,却不是他所能掌控些许局势、也要开明得多的现代,而是在这……为两边前程考虑,而不得不隐瞒到底的北宋时期了。
他一手托腮,懒散地侧躺在摇椅上,面朝狄青,一双乌眸明华流转,还带着几分勾人的狡黠。
陆辞盯着狄青,略压低了嗓音,慢悠悠地继续道:“不过再多的委屈……昨夜之后,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何止是一笔勾销,瞧狄青这陶陶然得连醉鬼方才都能一眼看穿的状态,就知恐怕还得倒贴几分。
狄青哪里还在案前坐得住,耳尖不自知地变得通红,情不自禁地走到陆辞跟前。
陆辞歪了歪头看他,忽展颜一笑,从善如流地冲他展开双臂,就搭在了狄青的肩头上,就让受宠若惊的小恋人托住腰身,上身微一发力,就轻轻松松地将他抱了起来。
从摇摇椅到窗边那张小憩用的香榻,其实不过区区十来步路,陆辞虽身上略有不适,但绝不至于连这几步路都能累着。
但狄青抱得笑容满面,满心欢喜,他无形中也沾染了几分平时只嫌腻歪的甜蜜,愿意遂对方心意。
在干完这项‘体力活’后,不等狄青再磨蹭一阵才撒手,陆辞已慷慨大方地奖励了他一个吻,就将还晕陶陶的对方推开些许,紧挨在他身边坐着了。
他偎靠在狄青身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促狭问道:“能让柳兄醉成那样,可见你招待得他满意至极,怕是花费不小吧?怎么,在填补了滕兄那大窟窿后,你原来还存了不少私房?”
明明听出陆辞的话纯粹是开玩笑,狄青却被问出了几分‘夫君背着娘子攒了私房’的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拿、拿了好些月的俸钱,并无处用……”
不同于寻常小吏,朝廷在俸禄上,待拥有职事的官员向来优厚,哪怕狄青仅是初入仕途的通判,所得俸钱,也足够轻松供养一家子了。
狄青非是家中长子,狄家亦从来不是贪得无厌、不识好歹的。
他们自知家中贫寒,这些年供长子念书,算对得起长子,却不曾对这幼子有过多大助益。
哪怕会为他出人头地而欣喜,也只更感激领他出头的贵人陆辞,仍安心守着傍山吃山的猎户活计,没想过要贪图多的富贵。
狄青极少有机会回汾州探望家人,过去是不好意思给陆辞添麻烦,再是少年气盛,出来闯荡,只一心做出一番成绩,早些出人头地;如今则是在外任官,两地相隔颇远,仅凭休沐日也难回,便长期只靠书信。
他现有余力了,就将俸禄只留下小部分供自己生活,又将相等的另一小分寄回家中补贴家用尽孝,剩下的大头,则怀着‘说不准哪日就能给公祖用上’的小心思,全攒了起来。
他固然吃得多,却并不挑嘴,因而生活从来与‘奢’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