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郎作者:烙胤
第40节
那会儿俩人刚确定关系,重华这人虽然性子淡漠了些,但是他对惟公卿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衣食住行都面面俱到,在酒楼伙计那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惟公卿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大洹这么大,迟早有天他能吃到。
重华的回答永远是沉默。
可是没多久他就在逝府吃到了这道菜。
他当时很惊讶,感动更甚。
虽然这味道并不正宗,一看就是刚学不久的手艺,还没他当初练习的好,但重华的心意他明白了。
现在想想,那会儿被他打动也不是没有原因。
那时的重华,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对他的好,是惟公卿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的。
如今,再看这道菜他颇有感慨。
惟公卿没有点明,但回来的这两天,摆到他面前的食物都是过去他喜欢吃的。
他不挑食,但也有先后,有喜欢的东西自然要挑着先吃。
这些他都没说过,甚至没有太明显的表现,但重华全知道……
还有这杏仁豆腐。
重华这用心,不言而喻。
惟公卿舀下一勺,香甜中加着杏仁淡淡的苦涩,那凉滑爽口的感觉与他的记忆重叠……
这味道,很正宗,和上次在小摊吃的差不多。
他一抬头,就见重华在看他,重华不会问他味道如何,但是会通过他的反应哪怕是眼神判断出来,重华的观察力一向了得。
惟公卿笑着点头,“很好吃。”
是他想吃的味道。
重华听了,也没有反应,不过惟公卿知道,他若想吃,以后随时都能吃到。
……
晚市开了,很热闹。
惟公卿不太适应这种环境,他没什么可好奇的东西,就跟着人流走。
晚市孩童很多,不明就有一两个从身边跑过,那欢快的笑声总能引起旁人的注意,有人欢喜有人厌烦,惟公卿倒是一直没有太大感觉,就是往前走着。
可不知是人太多还是怎样,走着走着身边的男人不见了,他四下张望,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就当他奇怪重华人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他的腿突然被人抱住了……
惟公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男孩,站着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男孩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可他那可爱的模样,却让惟公卿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第一五五章查探情况
惟公卿正看着那诡异的小孩,突然有人碰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不知所踪的重华。
惟公卿的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没,就是……”他想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让他很不舒服,可再一低头,后背倏然的又是一凉,血液逆流冲到头顶,他连汗毛都炸开了。
腿前空空如也,哪还有抱着他腿的孩子……
惟公卿瞪着眼睛向周围看去,除了熙攘的人群,一个嬉闹的孩童都没见着,更别说那穿着红兜的男孩儿。
就算是跑也不能这么快,再说又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
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就连腿上的压力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
短短一瞬间惟公卿连脸色都变了,重华跟着他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见他的反应不对,他干脆把他的脸扳了过来,不让他再往别处看。
惟公卿眼前的景色全变了。
周遭的脸孔狰狞可怖,两眼空洞,嘴唇发黑,他们的动作机械缓慢,在诡异的灯光下,分成两排,整齐的前进着。
仿若通往黄泉之乡。
脚下阴风阵阵,惟公卿觉得他越来越冷……
重华突如其来这一下,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一切都恢复原样,哪有什么诡异的脸孔,他身边仍旧是热闹的胡羊百姓。
他狠狠的抽了口气。
胸膛用力的起伏几下。
是假的。
错觉。
重华的脸这会儿对他来说,有出奇的安抚作用。
那平静的眼神让他躁动的感觉也缓解不少,在他的注视下,惟公卿的呼吸放慢,最后,他缓缓的吐了口气。
‘没什么。’他说。
刚刚只是错觉而已,让他如此的原因,是因为那男童和那日在郊外遇到的很像。
惟公卿已经不记得那孩子的具体长相,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孩子很可爱,再就是,那一身诡异的感觉,当他抱着他的腿的时候,他没感觉到太大压力,反倒像一块冰,将他的腿整个冻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听到了胡羊城与闻彻有关,他放不下心,所以才有了这个幻觉。
调整好心情,他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见惟公卿恢复如常了,重华也就没有多问,再看一眼他还透着白的脸,这才示意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每天晚上,这里会有祭祀活动。’
惟公卿歪了下头,这非年节,为什么要祭祀?
而且还是每天,这是不是太频繁了……
“也算不上是正规的祭祀,晚市一开,胡羊城的百姓都会习惯性的到天台去祈福,保佑胡羊不被这次劫难殃及。”
重华这么一说惟公卿才发现,这晚市上随处可见售卖香火的小贩,重华手里拎着的,也是一捆手腕粗细的香火。
他的意图很明显,今儿晚上,他不全是带他来逛晚市的。
流光是逝修的兵刃,将其收回也是逝修的问题,重华对此并不在意,在胡羊城待了一段时间,他连宅子都买了,但那天台他还一次没去过。
他只将需要的资料打听到了。
昨天听逝修这么一说,重华决定来看看。
这个祭拜一直会持续到晚市结束,这个时辰人最多,城中的百姓都摆出一副虔诚的模样,他们要混进去很容易。
“那走吧。”
不需要询问方向,跟着那些拿着烛火的人就能找到,他往那方向看了眼,就要跟上他们的步伐。
可他才走一步,他的手,就被重华握住了。
惟公卿以为他还有事,就看了过来,可重华只是目视前方,带着他往前走去,“人多。”
人太多,他们很容易走散。
愕然的看着已经越过他的男人,重华该不会以为他刚才那不自然的表现,是因为他不在他身边吧……
不过这手牵上了,惟公卿也就没甩开。
在那段和平的日子里,重华经常这样牵着他的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放下。
他在给他治伤,同时,也是一种安抚。
那个独特的体温。
视线越过人潮,惟公卿看向那与之相反的寂静夜空,那个时候,记忆很美好,不过,那也是那个时候了……
……
这天台不算太大,惟公卿估算了下,也就一栋普通楼房基座大小。
天台还未完工,但工具和余下的石料已经撤走,只剩这修了一半的天台。
这天台差不多两层楼高,石阶直接延伸到顶,没有中央的缓冲台,所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顶。
台阶虽然已经垒好,但没有真正的回固,只是把石块摆在上面而已,看起来就很危险,所以百姓们没有上去,只在下面将香火贡品摆放,并虔诚的磕头祈福。
那二人站在人群中,也不急着向前,就是看着那已经废弃的天台。
俩人的表情都一样严肃,重华和逝修一样,感觉不到任何与逝修相同的邪气,而惟公卿则在这附近,察觉到了闻彻的气息。
那种惊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惟公卿一个劲儿往周围看着,他生怕闻彻夹在人群中,正看着他和重华冷笑。
每看到一张对着他的脸,他的头皮都跟着一麻,找了一圈他什么都没看到,倒是捏了一手冷汗。
这地方的感觉太糟糕了,但凡和扯上关系的,他都不舒服。
重华悄悄的放了个阵法,他的力量刚碰到天台的石块,只听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突然炸起一团白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百姓们惊恐不安,眼看着他们成片跪下,重华连忙将惟公卿拉走了。
晚市上仍旧都是人,不过刚才的躁动引起了不算小的轰动,毕竟昨儿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昨晚的时辰稍微晚一些,是在晚市结束之后。
那是逝修所为。
经过亲身验证,他们对天台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一路无话,俩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在思考,直到他们停在重华府前。
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路上,只是顺着大致的方向走,等他们站定了才发现,他们绕到了后门。
看到紧闭的后门,惟公卿怔然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就算闭着眼睛走,就算没看路,他们也没走丢……
逝修那家伙……
让他走直线都不一定能转几个弯。
那个所谓的伟大的逝修大人……
强悍的邪灵兽。
一想到这些惟公卿就想笑,特别是小黑得意洋洋外加阿谀奉承的样儿,他还是不觉得路痴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一路的紧张这会儿缓解不少,一是因为到家了,一个建筑虽然阻挡不了什么,但对人来说,这就是一个依靠,一个保障,不管在外面多么疲惫,回家了总能让人安心。
而另外一点,就是想到了逝修。
逝修总能让人了轻松也放松,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是他闹别扭发脾气。
闻彻没来,那带着红兜的男童也没出现,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而已。
现在他可真成了惊弓之鸟。
惟公卿的笑容里带上了点无奈,不过更多的还是想到逝修时的有趣,‘那个,我们是要……’
惟公卿想问得华,他们是直接敲门,还是再绕到府前,他觉得后者能好一点,若是被府里的下人发现自家主子走错路了,重华的颜面就无光了。
可是这一看过去,惟公卿才发现,重华那双透着寂静的眸子,正落在他的脸上。
他在看他,一眼不眨的看着。
那无论性格还是样貌都一样清冷的男人,眼底盛着月光,正对着他。
惟公卿立即移开了视线。
可是重华却在他转头的一刹抱住了他。
或者说,他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给惟公卿躲闪的机会,俩人双双撞到了墙上,重华的手在他背后,惟公卿没有撞疼了,只是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的抓住重华的胳膊,等俩人站住之后,他才埋怨的看向他,‘我说你突然……’
这话没问完,重华直接捧住了他的脑袋,昨晚被打断的事情,他还是做了。
第一五六章再想办法
重华的吻对他来说仍有作用。
俩男人撕扯了几下,惟公卿一个劲儿的晃着脑袋,企图躲开这个吻,后来重华将他重重的压在墙上,舌头长驱直入,跳过了所有步骤,直接变成了深吻。
惟公卿皱着眉头,可又动了动,人就安静了。
这吻对他来说不止有感官上的刺激,更有身体上的安抚,就算喉咙的伤痛已经不会再复发,他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身体在一瞬间被滋润,从喉咙开始。
惟公卿最后也分不清是迷失在这个激烈的吻中,还是重华那特殊的能力之上。
一吻结束,俩人的身体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重华的下巴贴着他的额头,微凉的气息吹拂着惟公卿脸上绒毛,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重华能看到那半闭的双眸间,透过睫毛闪动的光亮。
他这模样,让他忍不住再去亲吻。
重华低下头,去吻他还湿着的唇,可在嘴唇相触的一刹,惟公卿突然抬起了头。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治疗。’
重华僵住。
气息不稳的男人笑着舔舔嘴唇,在那层湿润之上又添了层光亮,‘一滴都不能浪费了,这是仙药。’
舌头扫过唇瓣,带着水汽的眼睛含笑看他的模样,极尽诱惑,让人有种屏息凝视的感觉。
可这略显揶揄的话,又破坏了这个氛围。
暧昧中透着顽皮,那种点火就着的感觉不见了。
‘所以我们是敲门,还是绕回大门?’惟公卿四下张望着,并自然的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视线在后门定格片刻,又往大门方向扫了眼,他在征询重华的意思。
后者沉默,但很快伸出手去,重华的手掌贴在后门,惟公卿不知他做了什么,只听咣当一声,门闩落地,大门应声而开。
惟公卿吹了声口哨,‘不是人就是方便。’
不过这话重华没看到。
进府之后,惟公卿道了声晚安就要去睡觉,不过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左右看了看,府里静悄悄的,下人们怕是都该睡了,重华进门时弄出个不小的动静,按理说护院应该出来,而这四下无人的模样,应该是他们知道来者身份,或是早主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在开门的一刻就立即避嫌了。
不管什么原因,这里现在只有他们,说话很方便。
‘那个,你知不知道逝修今儿在做什么?’
重华摇头。
‘这样啊……’惟公卿想了想,才又说道,‘这事儿既然有闻彻参合,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如果你看到逝修,就提醒他不要太冲动,我们得合计着来。’
逝修应该有分寸,不过流光也许就在眼前,只隔着几步之遥,却碰不到也摸不着,以逝修那急脾气来说,保不准会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心动当地百姓是小,中了闻彻的圈套才大,至少他们得先弄明白闻彻的意图。
这有天台是否存在危险。
这事儿急不来。
今儿一天都没看到逝修的影子,不过晚上在天台没再听到有人闯入,入夜的胡羊城十分安静,逝修今晚应该没做什么。
现在他倒是不担心,但必要的提醒还是要做的。
“你很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