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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默只带花满楼等几个近身随从的烈鹰卫以及卓玛和她的十二个护卫,一路人轻装简从策马疾驰,日夜赶路。终于在腊月二十四这日傍晚时分进了帝都城西门。
城门的官兵见这么一队人包头遮面直露着两只眼睛的骑兵纵马疾驰一路往前闯,看着有些不像好人,便上前去拦住询问。上官默抬手拉遮面的羊绒围脖儿,皱眉道:“连本官都不认识了吗?”
因为国丧期间,四九门全都换上了韩岳手的禁卫,这人刚好跟上官默也熟,看轻来人之后,忙不迭的躬身行礼:“上官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上官默轻轻点头:“嗯,后面是我的随从以及葛桑尔郡主,还不让开?”
“是。”禁卫朝着身后一挥手,“让开!是上官大人回来了!”
身后的禁军闻言唰的一往两边推开,各自握紧手里的兵器朝着上官默行军礼。
上官默进城后吩咐花满楼带卓玛先去礼部驿馆休息,自己则直接风尘仆仆直奔皇宫。
“他去干什么?”卓玛看着上官默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皱眉问。
“大人要去祭奠陛。”花满楼沉沉一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又道:“郡主,属送您去驿馆休息,一切事情等陛的灵柩入了皇陵后再说。”
“噢……我不需要去祭奠大周先帝陛吗?”
“这个要等明天,新君陛有旨意给郡主再说。”
“好吧。”卓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虽然她很想跟着上官默进宫去,但看样子是不可能的。大周天可汗的丧礼必定十分隆重,自己还是不要给上官默添麻烦了。
上官默进宫后直奔奉先殿,一路走一路有小太监匆匆的跟着帮着他把身上的外袍脱来,换上了朝服素服。
一进奉先殿,上官默看着停放在那里的高大棺椁,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两行清泪方缓缓地流了来。
“陛……”上官默上前两步,一撩袍角跪在地上,缓缓地匍匐在地,低声呜咽道:“陛,臣回来了……”
守在旁边的李钰和李铎以及诸位皇子公主等人都站起身来,李钰捻了三炷香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走到上官默跟前低声说道:“谨言,给父皇上柱香吧。”
上官默缓缓地直起身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方站起来接过李钰手里的香,朝着灵位恭敬地拜了三拜,上前去把香插进香炉里。
祭拜完先帝之后,上官默被李铎请至旁边,简单问过西北的情况之后,又说了些先帝辞世时候的事情,那些枝节末梢自然不必多说,只有晋封为贵妃的杨心怡和晋封为贤妃的初夏二人随先帝灵柩去皇陵陪驾的事情,上官默听候沉默了片刻,因为想到事出肯定有因,便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一句:“既然是陛和长公主做主,臣也没什么异议。”
“按照礼部拟定的丧葬议程,明日出丧,送父皇的灵柩出京,四日后抵达皇陵。安葬仪式也要一整天的时间,回銮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九了。”李铎说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窗外,“这新年是赶不及回京过了,朕想过了,匆匆的赶回来也是折腾,反正国丧期间,春节没有庆祝仪式,不如直接在皇陵行宫过年,初六再回京,你觉得怎么样?”
“这怎么能行?”上官默微微皱眉,“过了年便要改年号。虽然先帝薨逝是国丧,但新君登基却也是喜事。嘉和元年乃是陛登基第一个新年呀。”
“这些都是形式罢了。你们若是觉得皇陵行宫不妥当,那就去避暑行宫。父皇去了,朕心里难过的很,换个地方住些日子,也好消散几分忧伤——何况还有皇姐,她如今怀有身孕,送父皇灵柩她肯定要跟着去的,若是再急匆匆赶回来过年,我怕她的身子吃不消。”
上官默闻言又皱了皱眉头,叹道:“皇上说的是。只是那避暑行宫乃是前朝皇帝修建的避暑之所,自从先帝爷登基以来,我大周财政一直吃紧,那边多处都已经荒废,若要居住,必须早早的派人去打扫收拾才行。还有这么两天的工夫……怕是难以周全。”
李铎淡然一笑,说道:“朕看过内库的账目,虽然父皇在的时候凡事都崇尚节俭,但避暑行宫每年都从内库拨二十万大周币过去修缮,虽然二十万不算多,但想来主要的几处园林应该能保持住。我们人也不多,到时候随便挤挤住几天也就回来了。”
“那臣这就派人过去收拾安排。”上官默拱手道。
李铎摆摆手,说道:“你连日赶路已经很辛苦了。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且回去沐浴更衣稍事休息,明儿一早再来。”
“谢陛体恤,臣还有一事要回陛。”
“何事?”李铎问。
“臣这次回来,带了葛桑尔郡主回京,她一心要学汉学,想去女子学堂。臣想,这也是好事儿,将来通过她或可把学堂书院建到西北去。不管是西洋教会的文化也好,还是我们博大精深的汉学也罢,只要能够教化那些游牧民族,让他们向往和平,安居乐业,总归都是好事。”
李铎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不顾她既然是我们封的郡主,也不好慢待了。父皇的丧礼就让她一并参加吧,这事儿就直接托付给你,朕就不再费心想着了。”
“陛放心,臣一定吩咐面的人照顾好葛桑尔郡主。”上官默躬身应道,“陛若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李铎微微点头。
上官默并没出宫,宫外上官府里除了几个佣人看守门户之外也没什么人了,衣服用具什么的,家里还不如重华殿齐全,所以上官默直接去了重华殿自己当值时休息的后小跨院里,着人抬了热水进来,沐浴更衣后,又简单吃了点粥便往奉先殿去。不是他不想睡,是这种时候根本睡不着,先帝的灵柩明日就要出京了,这最后一晚于情于理都该去为陛守灵。
上官默一出重华殿,便觉得脸颊上忽然一凉,抬头看时,却见漆黑如墨的夜空里飘了几片雪花来。
“竟然雪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陛果然是承天之意,明日陛丧礼,老天要让这万里山河都披白。
跟随在上官默身后的小太监闻言匆匆的跑回去取伞。
重华殿属于外宫,从这边去奉先殿足有两刻钟的工夫才能到。因为国丧期间,后宫女眷都在奉先殿为先帝守灵,而前面也随时都有要务进去回话,是以内宫的宫门上即便上了锁,也有人当值,预备着随时开门传递消息。
雪越发的大了,上官默撑着伞一路行至奉先殿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奉先殿内,烛火通明,哀声戚戚。李铎和几位皇子公主,后宫妃嫔除了杨心怡和初夏已经被单独侍候(幽禁)之外,包括韩岳,秦淮,韩胄,杨时昀等几位重臣也都跪在这里守着最后一夜。
本来李钰也要一起守的,李铎说明日还有原路要走,她一个孕妇一夜不睡明儿再跟着去送灵肯定吃不消,便让银凤卫送她去菁华馆休息了。
雪飘飘扬扬的了一夜。
李钰四更天的时候醒来就再也难以入睡——实际上她本来也没睡沉,三更天的时候才渐渐睡去,睡着了又全是小时候的梦,梦里有父亲,师傅,还有一个穿着荷青色薄绸衣裙的美丽女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或者梦里的情景仅仅是一出戏,而她也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起身后,换上素衣素袍披上银白色灰鼠斗篷,头上的暖帽也是雪白的狐皮所制,细细的绒毛在鬓间拂过,宛如婴儿最温柔的抚触。
“娘。”云熙从睡梦里被叫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
“熙儿,起来了。”李钰捏着云熙的小手,从他的手心里勾了两,“今天要送你外祖父走,不能起晚了。”
“唔……外祖父要去哪儿啊。”
“去找外祖母。”
“外祖母在哪儿呢?”
“在天上。”
“天上是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
“没关系,外祖父和外祖母能看到你就行了。”
……
卯时,雪停了。
巍峨的皇宫里响起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
天承皇帝的灵柩由三十六名禁卫抬着出奉先殿,出太极门,出天阙门,由新君陛,皇子公主后宫妃嫔们以及朝中大臣,诰命夫人,镇抚司禁军,羽林卫,金鳞卫,烈鹰卫等数千人的护送,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南出南城门往大周皇陵所在逶迤而去。
这一路上都很平静,为了保证先帝爷的灵柩能够平安抵达皇陵,早就有礼部官员带着人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两遍,把道路两旁角落旮旯全都搜寻过,更有韩岳事先安排了上千人埋伏在两旁,这一路上两处行宫也都打点妥当。别说歹人,这天气,怕是一只兔子也跑不出来。
虽然大雪天,却也没耽误了行程,腊月二十八中午送葬的队伍抵达皇陵。
先周皇后的棺椁早就被移到了皇帝的陵墓里,陵墓入口的巨石被移开,皇帝的灵柩被送进陵寝安防妥当之后,李钰李铎姐弟二人率领一众送葬的人们进皇陵,祭奠了先皇陵寝左边的先周皇后,又祭奠过右边的殷皇后,先帝陵寝的墓穴被巨石封住,另有两具棺椁放在先帝陵寝墓穴之外皇陵之内,这便是那两位娘娘的休憩之地了。
杨心怡和初夏二人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扶了过来,李铎看了一眼二人,淡淡的说道:“二位娘娘虽然辛苦,但能日夜陪伴父皇身边也是你们的福气。另外,你们两个的饮食起居还是之前的老人儿伺候着,你们的喜好习惯他们也都清楚,你们多保重吧。”
“唔……唔唔!”杨心怡双目充血,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无奈只是发不出声音——她和初夏二人声带已经被毁,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其实按照李铎的意思是要割了这二人的舌头,李钰说太血腥了不好看,便叫云启配置了一剂汤药给她们灌了去。
“罢了,你们也不用谢恩了。”李铎摆摆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去,留那两位娘娘恨不得扑上去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无奈只是被人按着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厚重的石门缓缓地合上,阻断了她们黯哑的‘呜呜’声。
“嬷嬷,我母妃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已经七岁的二公主李铃比李钧胆子大些,敢躲在人群后面悄声问她的教引嬷嬷。
“因为娘娘深爱先帝爷,先帝爷如今睡在这里,娘娘便来这里陪他。”李铃之前的嬷嬷宫女们早就死的死,关的关处理干净了,如今在她身边服侍的是原来在东宫服侍李铎的老嬷嬷。
“那贵母妃也是这样吗?”李铃又小声问。
嬷嬷低声说道:“是的。这里是皇陵,先帝爷和二位皇后娘娘再安息,公主还是噤声吧,惊扰了先帝也和二位皇后娘娘,可是不小的罪过呢。”
李铃原本还想问为什么李钗的母妃不用来这里陪父皇,难道她不爱父皇吗?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敢问。如今这个嬷嬷可不像是之前自己的奶娘那么好说话,规矩多着呢,动不动就搬出宫里的规矩说话,她稍有不依,这嬷嬷就拿出规矩嬷嬷的款儿来,抄书,练字儿,背宫规……各式各样的手段都有。
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也不敢跟皇兄跟前的老嬷嬷作对——而且她也试过了,跟这老嬷嬷作对,自己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安葬仪式结束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在皇陵行宫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启程去避暑行宫过年。车马劳顿,赶到避暑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年三十的午。
连日劳累,再加上一路颠簸,李钰浑身跟散了架一样难受,想要起身时有觉得腰腹酸痛,于是立刻不敢动了。
偏生云启又是这次葬礼的总管,前前后后都是他在指挥安排并没有跟李钰在一辆马车里。
随行的医女见李钰脸色苍白如纸,便暗叫不好,慌忙上前来诊脉,便觉得胎像不稳,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匆忙间拿出一粒丸药给李钰含着,便叫人去请太医。
前面云启听说李钰那边找太医,忙叮嘱了上官默一句便匆匆赶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云启小心的把李钰从马车里抱出来送进了避暑行宫内一所题曰‘暖流暄波’的院子里去。
这座院子不大,但有一个好处就是有温泉引入室内,虽然是避暑行宫,但此处却是过冬的好所在。因为提前派人来打扫收拾过,所以子被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坐垫靠枕被褥帐幔等也都换了素色,一水儿都是新的。
李钰被放在暖炕上,喝了两口温补的热汤,莲雾又把车里的汤婆子拿进来换了热水塞进被子里给她暖脚。
云启不放心,又给她诊过脉后,便侧躺在她身边守着,外边所有的的事情都丢给别人。李钰靠他温暖的怀里,只觉得一个瑟缩的心渐渐地平稳来,周身开始有了热乎气儿,没一会儿的工夫竟然睡着了。
李铎听说长公主身体不适,便打发了近身服侍的太监赵德丰过来探问,莲雾把人悄悄地让到旁边,把李钰的情形细细的回说一遍。
赵德丰回去跟李铎又细细的回清楚,李铎听完后方叹息一声对上官默和韩岳说道:“幸好无事,如此就安心的在这里住来吧,恰逢过年,各地除非六百里加急的折子送过来现办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推倒元宵之后。这段日子大家都累坏了,各自找个地方好生休息吧,身子才是本钱,大家都要养好了身子为国家做事才对。”
众人都躬身称是,又谢过陛隆恩,方退了出去各自歇。
当晚是除夕,然热孝之中自然无酒无戏,而且随行的大臣们全都劳累不堪,李铎所幸都放了他们的假,只叫第二日一早卯时来澹宁居见驾。
过了初一之后,除了上官默韩岳秦淮等天子近臣以及六部尚书之外,其余的大臣们都陆续回京,避暑行宫里少了一大半儿人,也安静了不少。
李钰在子里一口气儿养了大半个月,直到正月底才出门。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起来,梅花渐渐地落了,仅有的一缕芳香已经被徐来的南风吹散。但是还没来得及惋惜,又向阳背风的假山石旁的迎春花却又开了,一串一串的娇艳明媚的黄色让人看了心里边觉得舒畅。
云启看这日天气暖李钰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又睡不好,便让人在院子里摆了榻几,陪着李钰出来晒太阳。
李钰靠在美人榻上,裹着细羊绒毯子抱着圆形团福流苏引枕,眯着眼睛听云启给她读话本儿。
这边云启刚读了个开头李钰便已经昏昏欲睡,忽然间院子外边传来争吵声,声音高昂尖细还是个女的。李钰的困意全消顿时来了精神,因问:“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叫嚷?”
宝凤早就跑出去查看,没多会儿工夫便跑回来,未及开口先忍不住笑了一声:“回王爷,长公主,外边儿竟是那草原上来的葛桑尔郡主正缠着上官大人不依不饶,说上官大人骗她呢。”
李钰闻言也笑了:“我这几日总听你们说起这个郡主,她叫什么来着……”
“卓玛。”云启把手里的话本子收了起来,转手端了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李钰一拍手,笑道:“对!是卓玛。我一直想见她呢,只是又懒得动。今儿既然人都到了门口,赶紧的去给我请进来见见这位让咱们上官大人头疼的主儿。”
宝凤闻言抬头看云启。
李钰笑骂:“你看他干嘛?难道我连见个人都作不得主吗?”
宝凤笑着应了一声,出去请人。
没多会儿的工夫,卓玛跟着宝凤进来,最后面跟着一脸冷酷的上官默。
卓玛之前跟着送葬的队伍去了皇陵,之后便一直跟着上官默,上官默几次要送她回京她都不走,随便说说她不听,朝着她发脾气她就躲了,躲去没一天的工夫又回忽然出现,大周第一能臣上官默如今见了她只有头疼的份儿了。
“见过长公主,驸马爷。”卓玛上前给李钰行礼,又偷偷地瞄了云启一眼。
云启自古品茶,对这位跳脱的草原姑娘视而不见。李钰却难得的笑了:“起来吧,你这汉家礼仪学的不错。”
“我学了好久呢!”卓玛起身后瞄了上官默一眼,不满的说道:“就这样,还有些人整天说我是野蛮人,不懂礼数。哼。”
“坐。”李钰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矮榻,“最近我身上不舒服,算是慢待了原来的客人。”
“公主真是……太客气了。”卓玛身上的炸起来的刺儿顿时被李钰给顺平了,她还完全不相信的看了一眼上官默得到上官默的眼神许可之后,方上前去坐在李钰的身边。
“来到帝都城,饮食可还习惯?”李钰又温和的问。
“啊?饮食……”卓玛沉默了片刻,似是鼓起了几分勇气之后才笑道:“这里吃的东西都很好看,味道自然也很好,就是……就是不痛快。”
“噗——”旁边的宝凤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钰也笑了:“我明白,你还是喜欢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对吧?”
“对!”卓玛用力的点了一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头叹道:“说实话,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
“……”上官默无奈的瞥了卓玛一眼,他现在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李钰已经很久没见上官默吃瘪了,一时也玩儿心大起,佯怒道:“怎么会这样。上官大人,你是怎么替陛招待贵客的?卓玛来自草原,西北的牧民如今可都是咱大周的臣民,卓玛郡主第一次来帝都,你该好好招待,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上官默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本官忙的很,招待国宾那是礼部的事情。”
“说的也是。”李钰笑着看了一眼云启,“不过礼部那一套估计郡主更不喜,我记得昨儿谁说皇上昨儿叫人送了鹿肉来?今儿阳光甚好,不如咱们就在这儿支起摊子来烤鹿肉吃如何?”
“鹿肉有羊肉好吗?我还是喜欢羊肉。”卓玛想到家乡的烤羊腿,口水都要流一地了。
李钰笑道:“羊也是现成的,你还想吃什么,今儿一并说出来,我包你吃个痛快。”
“有活羊就足够了,我那里还有从草原上带来的马奶酒!”卓玛高兴地说道。
“国丧期间,怎么能饮酒呢?”上官默立刻给她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卓玛明媚的笑脸立刻垮了:“啊?不能喝酒啊……”
李钰轻笑道:“今日招待贵客,是否可以破一次例呢?我们只是喝酒吃肉,并不喧哗吵闹也就罢了。”
上官默微微蹙眉道:“国孝期间,如必须饮酒,也只能用素酒。”
“这肉都吃了,还说什么素酒?!”卓玛立刻反驳回去,“这么尖酸刻薄有意思嘛?长公主的话你都敢不听,好大的胆子哪!”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终于偃旗息鼓。
“哈!原来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长公主。”卓玛似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又往李钰身边凑了凑。
李钰笑道:“他不是怕我,是懒得跟我计较。”
“为什么?”卓玛纳闷的问。
“因为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无赖,任何道理都讲不通啊。”李钰笑眯眯的看了上官默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所谓无赖,这会儿自然另有所指。
“……”卓玛一时迷惑,长公主看上去温和可亲,又长得比那画里的人还好看,怎了看都不像是无赖啊!
长公主这边要烤全羊,消息自然传得快,这边羊还没宰好,皇上带着韩岳,秦淮等几个近臣便到了。
“听说皇姐这里有肉吃,我们都来凑一份儿。”李铎笑呵呵的上前搀扶住榻的李钰,“皇姐别嫌咱们闹的慌就成。”
“这烤全羊就是人多了才好。你们都有口服了,可以吃到正宗的西北草原风味的烤全羊——今儿这羊,可是卓玛郡主亲自为我们料理的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李铎轻叹道,“朕想吃这个已经想了很久了。”
“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李钰给了皇上一个白眼。
傍晚时分,卓玛带着两个御厨把烤的半数的全羊抬了进来,李钰闻见香味吸了吸鼻子,叹道:“好像真的很久没吃肉了。”
云启无奈的扶额,刚还说人家,这会儿她也扮可怜呢,每天鸡汤鱼汤的也不知道是进了谁的肚子。
卓玛也是个激灵姑娘,自从见了皇上对长公主的态度她便知道这避暑行宫里谁说话最管用,于是先割了一块烤的外焦里嫩肥瘦适宜的羊肉削成薄片儿送到李钰面前。
李钰拿了小银叉子挑了一片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还要再辣一点才好。”
卓玛笑道:“原来长公主喜欢吃辣呢。我们草原上以前有个汉人稳婆,说酸儿辣女,难道您这肚子里是个女孩儿不成?”
“嗯,我正好想要一个女儿。”李钰笑道。
“长公主是大周最有福气的人,一定能……如愿以偿生个美丽的女儿。”卓玛用力的点头。
李铎云启等人闻言都笑了,为由上官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拍马屁的工夫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御厨听说长公主想要吃辣的,不用吩咐早就有人拿了辣椒碎洒在羊肉上,辣椒乃是西南专门送来的川椒,待在植株上天然红透之后再晒干碾成干辣椒碎,如今洒在羊肉上被火一烤,那辣味儿浸着肉香四散开来,只叫人口水横流。
李铎也喜欢这个味道,因叹道:“这个需有烈酒才好。”
“陛,我带了马奶酒。”卓玛忙道。
“取来。”李铎一挥手。
“好。”卓玛扭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又趁便朝着上官默做了个鬼脸。
上官默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割了一块肥羊肉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嚼了两口。
草原上带来的马奶酒后劲儿不是一般的足,李铎的酒量这两年也算是练出来了,但几杯肚依然扛不住。没多会儿的工夫说话便有些飘。
李钰是孕妇,自然不能喝,云启自治酒量不佳而且还有孕妇要用心照顾,自然也不跟这些人去比拼。反而是上官默虽然一言不发,杯子里的酒一回也没落,只要皇上举杯说干,他就跟着一起干了。
卓玛见皇上喝酒甚是痛快,只是却不说话。旁边的长公主跟驸马爷两个人你吃我喂腻歪的要死,再看韩岳正被云熙缠着说西北战场上的故事,大的说的眉色舞小的听得津津有味,她凑过去也没人理会,于是便端着酒杯径自奔着上官大人去了。
“嗳,怎么样?好吃不?”卓玛坐在上官默身边,伸手拿起上官默面前盘子里的一块肉仰头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想不到在中原也能有这么鲜美的羊肉。”
上官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自古喝了一口酒:“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没有?还缺那一两只肥羊?”
“你这人真没劲!”卓玛给了上官默一个白眼,愤愤然质问:“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像你这样的冰碴脸,一点风趣都不懂的人,人家姑娘跟着你得多受罪啊?”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卓玛上官大人娶不上媳妇,总之人家草原姑娘就是知道了。
上官默愣了一,扭头盯着卓玛看了片刻,又无声的转回头去继续喝酒。
“哎哎——”卓玛一腔愤然没得到回应,心有不甘的抬手拉了上官默一把,“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上官默身子一僵,微微皱眉低头看向卓玛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卓玛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她跟这人已经那么熟了,抓他一胳膊怎么了?于是不但没放手,还摇了摇,又问:“你说话啊!”
对面的李钰看见这边的一幕顿时愣住,手中串着羊肉的银钎子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也没觉得。
“干嘛啊?生气了?”卓玛还喋喋不休的追问。
上官默依然蹙着眉尖,依然什么都不说,但却没有甩手把卓玛推开,任凭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臂不停地摇。
李钰低声呢喃:“我不是看错了吧?”
云启抬头看了上官默和卓玛一眼,轻笑道:“没见过啊?当初你不是也这样缠着我吗?”
“你……”李钰猛回头等着云启,挫了挫牙,“哼,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事儿!”
“那你干嘛盯着人家不错眼珠的看?难道是嫌你夫君我伺候的不够周到?或者,你是想……”云启说着,往前凑近了伸手搂住李钰的腰,“最近调养的还算不错,差不多应该可以……”
“可以个脑袋!把手拿开。”李钰拍了云启一巴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讲,黑狗一直有个怪癖……就是从不许女人近他的身,那个高嘉兰跟他好几年,连边儿都没凑上,你看卓玛……”
“等等。”云启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说他有怪癖,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经常跟他勾肩搭背的?”
“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李钰挑眉反问。
“我这就是重点中的重点,走,我们去里面说。”云启说着,二话不说把李钰抱起来就往里走。
“哎哎——你干嘛呀……”李钰觉得自己肚子大了身子重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了自己,慌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边李钰一喊,满子的人都看过来。
云启朝着皇上以及众人点了点头:“长公主累了,我送她进去休息,诸位请随意。”
李铎淡淡的笑了笑,举了举酒杯表示二位慢走。韩岳秦淮等人都朝着那不知斯文礼仪为何物的夫妇二人拱了拱手,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讲故事的讲故事。只有上官默好似没听见一样头也没抬的继续喝他的酒。
“我说,长公主跟西南王感情可真好。”卓玛伸手拿过上官默的酒壶给自己倒酒。
“这是我的酒,要喝自己去拿。”上官默伸手去卓玛手里夺酒壶。
卓玛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小气,一个不防手里的酒壶被拿走,酒杯里却只有半杯酒。于是她一气之伸手拿过上官默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上官默一口气没喘匀实,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
坐在上位的皇上看够了笑话终于舍得开口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官司呢?不就是一壶酒嘛,也值得挣得面红耳赤。来人,去搬一坛子御酒来放到那边,让这二人喝个够。”
上官默推开抓着自己衣袖的卓玛,缓缓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躬身说道:“回陛,臣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臣请告退。”
“退什么退!不许走。”李铎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这会儿看东西已经有些重影,烛光上官默修长的身材站在那里,竟被他恍恍惚惚看成了另一个人,自从西北西伯猎边境一别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吧,这混蛋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日子他连做梦都没有他的影子——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他就算是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能够,可是就是想,尤其是喝酒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想,想的要死。
“今晚都得陪着朕!朕……朕,呵呵呵……我现在是皇帝了,我的话便是圣旨——朕不许你走,你就不能走。坐!继续喝!”皇帝陛手里酒杯一举,了圣旨。
卓玛起身拉了一把上官默,得意的笑道:“陛圣旨,让你坐呢!你给我坐。”说着,她拿了酒壶把上官默的酒杯斟满,然后又给自己的酒杯也斟满,高举酒杯,朗声道:“来,这杯酒我代表西北草原上的十二位王爷敬陛。愿陛江山一统,福寿长春。”
李铎哈哈一笑,举杯道:“不错,卓玛郡主跟着谨言这些日子,着实学了不少知识,这吉祥话说得漂亮。来,我们一起干了。”
皇上说话,自然是一呼百应,上官默皱着眉头端起酒杯,把一杯酒喝进了肚子里才想起来这酒杯刚刚被卓玛用过,一时心里又觉得十分的别扭,待要怎样,又因为当着皇上的面,一时也只好忍了。
李铎心里苦闷难言,便不肯放过每个人,跟这个喝了跟那个喝,一直到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了方才罢休。
上官默也醉了,只觉得头晕的厉害,看什么都是晃的,却偏偏吐不出来,又执拗的要命,谁也不许扶他非要自己走,连韩岳上来扶他都被他推开其他人更不可能凑前。
卓玛身为草原女儿,那酒量不是一般的,如今她是这子里唯二还没醉的人,另一个人是韩岳。
因见上官默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往外走,卓玛气急败坏的上前去拉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硬生生拽着人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骂:“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
“走来!”上官默不让卓玛碰,七手八脚的推她。卓玛是被推开了,他自己也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混蛋!真是混蛋!”这是卓玛来到帝都城才学会的一句骂人的话,她一边重复的骂着,一边上前去再次把上官默拉起来,又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骂道:“你气死我了!”
“嘶——”上官默脚上吃痛,又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往卓玛的身上倒过去。
韩岳眼看着那小姑娘要被上官默压倒在地上,本能的想要去扶一把,脑袋里却灵光一现,手伸到一半儿就停了。然后他就眼看着卓玛被他的好兄弟摁在厚厚的长绒毯上还亲了个结实的。
“熙儿闭眼。”韩岳迅速伸手把云熙拉过来捂住了眼睛。
“唔……”云熙被捂着眼睛,还不忘做勤学好问的好孩子,“师傅,太傅是在干什么吖?他是不是在欺负卓玛姐姐?”
“太傅喝醉了,熙儿乖,师傅送你回房去睡觉了。”韩岳说着把云熙抱起来,也不管旁边醉醺醺的秦淮和皇上,便匆匆出门往厢房去了。
第二日李钰一早起来还没来得及梳妆,外边的丫鬟便进来回道:“韩大人说有要事求见长公主。”
李钰奇怪的看了云启一眼,笑问:“这一大早的能有什么要事,难道是昨晚的酒没喝够?”
“说不定是要回请。”云启笑了笑,给李钰挑了一根白玉长簪别在鬓间,方吩咐门口的丫鬟,“还请请韩大人进来?”
丫鬟出去,没多会儿引着韩岳进门。
韩岳进来后便坐在椅子上,丫鬟奉上早茶便退了去,李钰对镜晨妆,云启在旁边捣乱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子,没听见韩岳说话,便对视一眼一起转身看过去,却见韩将军正坐在那里发呆,连眼神都直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儿。
“咳咳……”云启咳嗽了两声。韩岳回神,抬头看见那一对夫妇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便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问:“我脸上有灰?”
“啧!”李钰无奈的摇头,“你若是想回京城了就直接说,身为镇抚司大都督的韩将军想做点什么假公济私的事儿想来皇上也不至于为难,用的着一大早的来我这里扮可怜吗?”
“你说什么呢?”韩岳满头雾水。
“难道你不是想西月姐姐了?看你那呆头鹅的样子,出息!”李钰翻了他一个白眼,继续转身过去照着镜子检查自己眉心画的那小小的一朵白莲。
“嗨!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韩岳用力的摇了摇头,又朝着门口服侍的几个丫鬟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跟长公主和王爷有要紧的话,不叫你们都别进来。”
门口的丫鬟们都褔身退,并关上了房门。
李钰看了云启一眼,收敛起玩笑之色,转身面向韩岳:“到底什么要紧的事儿?”
韩岳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发现,谨言跟那个卓玛之间有点……不寻常?”
李钰‘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一大早的大惊小怪的。”
“哎呀!昨晚……”韩岳拍了拍桌子,把上官默压倒卓玛郡主还亲了人家,最后被人家给拉回去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李钰说了一遍。
“亲了?!”李钰惊讶的看着云启。
云启笑道:“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也值得你们这样?说不定谨言一觉睡醒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不行啊!人家好好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凭什么他压了,亲了,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可不能欺负人家姑娘是外来的。”李钰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转向韩岳,“你说是吧。”
“这事儿我想了一宿!”韩岳比他自己娶媳妇都兴奋,“我觉得吧,这事儿有门。至少谨言不烦她,这就有门。”
“还有,昨天谨言居然让卓玛用他的酒杯喝酒了!就他那个臭脾气,这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直接把酒杯扔人家脸上去!”李钰笑道。
“说的是,记得小时候我从他的碗里抢了一块肉吃,这混蛋居然把饭碗一推——不吃了!”韩岳说起往事,又换上了一脸愤慨,“要不是看他病怏怏半死不活的份上,当时我真想揍他一顿!”
“是啊!”李钰拍了拍手边的梳妆台,“可是他就能容许卓玛!”
“嗯,把人家从草原带到京都来,说不定就怀着什么心思呢!看他还装的人模狗样的。”韩岳顺着这个思路往想,越发觉得自己发现了重大真相,“说不定……昨晚他就是故意喝醉的!”
李钰轻轻地敲着梳妆台,想了片刻,方道:“不行,上回高嘉兰的事儿是我没办好,一念之差坑了两个人。这回我的好生给他们俩操持一。”
“国孝期间,上官默身为朝中文臣之首,这婚嫁之事不太合适吧?”云启淡淡的一句话,给两个脑袋发热的人泼了一瓢凉水。
这个倒是在韩岳的预料之中,他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也不用着急,可以先给他们定来再说嘛。西北草原离着帝都城两千余里,这三媒六聘的,一连串儿礼节走来,也的一两年。三年国孝过去再让他们完婚就是了。陛一直把我们当成自家的孩子,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想来也不会怪罪。”
“孝顺本来也不在这上头。父皇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李钰赞同的点头。
“我说,二位!”云启再次插嘴,“这种事情最好是水到渠成。你们两个虽然是谨言的至交好友,但也不好去揠苗助长,明白?”说着,云启又转向李钰:“当初谨言和高嘉兰的婚事若不是你在里面掺和,恐怕谨言也不会坚持。”
“这事儿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李钰立刻不高兴了。
“你自己细想去。”说起这事儿云启心里也不痛快,李钰跟上官默之间的那份感情,跟韩岳她就不一样!之前还只是怀疑,如今是笃定!如今云启就十分的笃定上官默当时坚持要去高嘉兰就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们两个真是……”韩岳面对瞬间要掐起来的两个人,无奈的提高了声音,“熙儿都那么大了,那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你们两个现在吵这个,有意思吗?”
“哼。”长公主不满的别开脸。
“唉!”西南王悠悠的叹了口气,侧身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一大早起来打扰你们二位的画眉之乐。”韩岳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我回了,这事儿反正也急不得,回头再说吧。”
“一起用早饭呗。”李钰见韩岳要走,便起身相送。
“这都什么时辰了,也就你这位孕妇这时辰了才起。”韩岳摆摆手出门而去。
云启起身扶着李钰出卧房去偏听用早饭,又劝道:“你听我的话,不要去掺和谨言和卓玛的事情,好不好?”
“好!听你的。”李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要以两个人纯粹的感情做基础才会美满。旁人再亲,再近,也只能安静的看着,默默地祝福,尤其是自己跟谨言之间。
“过了正月,皇上也该回京了。”云启又劝道,“你身子重,不方便再去颠簸。而且这院子也住习惯了,又安静,不如一直住着,等孩子生来过了满月再回去?”
李钰轻笑:“你是怕我回去之后为那些朝中之事操心,才想着法子把我按在这里吧。”
云启只是看着她,无奈的问:“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为我们的孩子想?自从那天办吴崇古到现在,你自己算算有几次惊险了?”
李钰轻叹道:“行吧,这孩子三灾八难的,我也不想她再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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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五万字写不完,所以只能分上了。
大结局在周四早上贴出来,亲爱滴们不要着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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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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